没关系的,坐吧。”
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全被看穿了,钟云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坐下来,赧然一笑:“多谢了啊。”
盈盈的轮廓被昏黄的灯光映的格外恬柔,她摇摇头:“应该是我多谢你才对。谢谢你在这里陪着我,云哥哥。”
这当然是苏大治安官的吩咐,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钟云从自己的意思,任谁也不会放心让一个即将孤儿的小女孩自己待着。
他对这个女孩很有些怜惜:“没什么,继续忙你的吧。”
小姑娘继续她的功课,钟云从凝视着她纤瘦的背影,眼里却是透着些许的迷茫。
说实话,他不是很能理解盈盈现在的状态,这同他对十几岁的少女的认知不符合不久前她才失去了母亲,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但她不哭不闹,甚至还能拿出主人的姿态招待他这个客人,此刻又安安静静地做起了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
钟云从知道,自己不该拿固有的那套标准来衡量“孤岛”里的人,她同外头无忧无虑的女孩们不同,穷凶极恶的环境和贫困交集的生活逼得她不得不尽快成熟起来,这样才能与可怕的世界对抗。
尽管他什么都明白,可还是认为,这孩子,未懂事的过头了。
或许是不习惯情绪外露,或许是不愿给他造成困扰,但无论是哪种原因,她母亲,生她养她爱她十几年的母亲一去不回,她的情绪多少应该有些波动,而不是这般……平静如水。
是我太过迂腐了吗?还是我同这孩子有代沟?钟云从有些茫然地想着,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可就太打击人了。
但无论他真实的想法如何,他并没有在盈盈面前表现出来。
不知道苏大治安官那边怎么样了,估摸着时间,应该快到治安所了。他正经危坐,专注地盯着那盏无打采的台灯,琢磨的对象已经换了。
他会怎么审问苗女士?依着他那性子,大概是一板一眼的公事公办吧,只是这么多年的邻居,多少有点情分在,他心里也不会好受吧……如果是在外边的话,他肯定得回避,不过这里情况特殊,说不定没这么讲究。
如果我是他,我宁可回避。钟云从默默地想道,他没有给自己找罪受的爱好。
“云哥哥。”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导致钟云从完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盈盈的声音将他“惊醒”,他的身体反射性地紧绷了一下,回过神后又放松下来,他欲盖弥彰地冲小姑娘笑了笑:“在!”
盈盈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摊开的笔记本中间,又轻轻地合上了本子,做完了这一切,她才转过来,把本子放在椅背上,小巧致的下巴靠了上去,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你觉得我妈妈是凶手吗?”
钟云从正在活动他发麻的双脚,对方突如其来的提问令他猝不及防,抬起的右脚悬在了空中,他对这个问题有些敏感,因为这也是他方才苦苦思索却求而不得的疑问。
直到右腿再一次发酸他才意识到自己保持这个滑稽的姿势太久了,也让盈盈等了过久。
他解放了自己的脚,顺便清了下嗓子,正要将“这个,我也不好说,毕竟,我只是个假冒的预备队38号”这个既保守也稳妥的回答宣之于口的时候,舌尖却拐了个弯。
“不是。”他自己都被脱口而出的答案给惊到了,但既然说都说了,他又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她不是。”
女孩垂下眼,眼下陷落一片阴影:“你也……这么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