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走过来,在母亲面前站定,苗林芝诧异地发现,不知不觉的,这孩子竟然和她一样高了。
她的心里涌起了身为人母的自豪与喜悦,她摸着女儿的脸,柔声劝慰:“妈没事,你去拾一下,准备上学。”
盈盈凝视着她的脸,欲言又止:“妈妈,你的脸……”
苗林芝怆然,她不自觉地别过脸:“我……盈盈放心,妈妈会在发病之前自我了断,不会拖累你的。”
她说着又高兴起来:“但你也不用担心,我一直在为你攒钱,就算有一天……妈不在了,你也可以活下去。”
女孩垂下眼睑,哀哀地叹了口气:“我去医生那里,帮你拿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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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闲醒了,脸还是白的像一张纸,但神却不坏,连张既白都夸了一句:“到底是千锤百炼过来的,身体素质真不赖。”
钟云从刚想见缝插针地打听一下“千锤百炼”是怎么回事,却听到苏闲问张既白:“我能走了吗?”
“你什么时候都能走。”戴着口罩的张医生慢条斯理地回道,“只要不介意废掉一条胳膊。”
苏闲被怼的无话可说,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差点残废的左臂,又凉凉地盯了一眼始作俑者,钟云从对于自己的罪过心知肚明,一时间臊眉耷眼,难为情地冲他笑了笑。
苏闲冷着脸偏过头去。
张既白完全不关心他们之间那点小动作,为苏闲换过药之后,在没有其他病人的情况下,便捧起医学典籍兢兢业业地钻研起来。
苏闲大概也是太无聊了,钟云从转头看他的时候,他手里拿了一份发皱的报纸,一目十行地浏览着,钟云从扫了一眼,原来是自己早就翻过的那份过期晚报。
他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始生搬硬套的尬聊:“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累不累?饿不饿?”
苏闲掀了掀眼皮:“饿了又怎么样?累了又怎么样?”
“饿了我就帮你下碗面,”钟云从学着电视剧里的回答,“累了我就……”
“就哪样?”
“帮你按摩?”钟云从试探地问道,毫不意外地得了苏闲一个白眼:“得了吧,你煮的面和按摩,我都无福消受。”
钟云从没什么底气地争辩道:“我现在厨艺进步了很多,会点火烧水煮方便面了,至于按摩……也是可以学的嘛。”
他讨好的对象十分不卖他面子,已经重新低下头去看那份乏味的报纸,钟云从讪讪地自嘲:“不过我可能要先找个盲人学艺……”
“盲人”这个词甫一出口,他就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却发现苏闲只是淡淡一笑:“不用这么担惊受怕的,我这不是还没完全瞎嘛。”
钟云从并没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心情反而沉重的像块石头,直直地往下沉,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这个地儿真的水土不服,他的大脑好像萎缩得只剩乒乓球那么大了,外在的表现就是他越来越傻逼。
本意是要跟苏闲道歉的,这会儿低三下四的话还没说出口,又犯了人忌讳,试问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不会聊天吗?
“得了吧,”目光明明在“社会新闻”版面上打转的苏闲却如同一台扫描仪,彻底研究透了他的脑回路,“想道歉就道吧,虽然我未必会接受。”
钟云从灰头土脸地耷拉着脑袋,好似得了颈椎病一般,声音弱的跟蚊子叫似的:“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