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看到月光将他和沈知的倒影拖得又长又淡,交叠在一起不分彼此,看起来……像是亲密亲吻的剪影。
周奚将加油枪放回原位,这声音惊动了乐丁予,他意识到什么,匆匆地开门上车。
天越来越黑,车子驶入宽阔的马路,路边拥有繁复枝叶的树木一直倒退,大致二十分钟之后,车速将了下来,周奚打了转向灯,乐丁予瞥向窗外,看到祖宅那扇陈旧的大门缓缓地从外向内打开,从门缝里挤出透映在地面上的倒影却又像是在夜色里泼了一层浓厚的墨色。
乐丁予下了车,冷不丁瞧见门口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在夜里只露出那一张白得异于常人的脸。他的眉毛极短,颜色很淡,尽管那一张脸很苍白,他的眉毛在这样一张脸上也很难寻觅,五官很小无棱角,活像是被印在面上的。乐丁予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见他眼珠微微一转,恍惚间发现他的眼白更多一些,稍稍动动视线便像是只有白眼仁一样。
“老爷,您回来了。”那人沧桑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奚应了一声,将车子停好,往祖宅内走,乐丁予脚下一顿随后跟了上去。
身后的门吱呀呀地关上,紧接着是落锁的声音。
乐丁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那门顷刻间似乎直插天际,将门内外的世界一分为二,门外的光都被阻断了,这里只剩下浓厚的黑暗。
进了门之后是一个花园,其间有一条小径通往宅子。
荒草已经稍稍长了起来,时不时地蹭到裤脚,空气里透露着腐败的气息,是一切鲜活生命的反义词。“这房子占据了两条街,当时周家还兴盛的时候,一大家子都住在一块儿,听老辈说起逢年过节很是热闹。而后经过世事的变迁,那时候的风光早就不再了,如今留下的只剩下这么一丁点。”周奚推开门,如是对乐丁予和沈知说道。
虽已是老宅,但不难看出当年周家的风光。
整个房子的摆设似乎都在时间里停滞不前,在这个家中找不到一样电器,找不到一样证明时间流逝的凭证。
乐丁予抬起头看到墙边的挂钟,他定睛看了一会儿,那钟已经停了。
“老太太还没睡,这会儿在房间里。”
老管家说着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三人走过回字形的长廊,推开了长廊尽头一间房间的门,接着他退到一边,低头说道:“我先去备茶水。”
说着转身离开。
乐丁予看着他的背影,不一会儿墙壁就遮住了他的视线,失去了老管家的踪迹。
“我父亲他卧病在床,现在回到老家一直靠着我母亲和管家照看着。”周奚轻声说道。
进了门,乐丁予注意到老太太的房间内有面大阳台,窗帘拉着,只剩下一条狭窄的缝隙,老太太坐在藤椅上背对着房门,她不断地晃着藤椅。
椅子和木质地板摩擦碰撞的声响不断地传过来。
她露出的后颈上布满了皱纹,身体像是全部都攀附在藤椅上面。
这宅子冒出的腐朽死去的气息和眼前诡异的情形都让乐丁予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