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绝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断裂的树枝背后,有一个人影站了出来。
这人穿着黑黢黢的衣,脸上覆着黑黢黢的面具,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可他的手里却擎着一柄剑,明晃晃的银剑。
“劳烦师父护着燕儿。”卢冬青低声说道,随后便将抬棺材的扁担抄在手里,迎上前去,“恶鬼,是你杀了燕儿,又来杀我们灭口吗?”
黑衣人并未作答。
但卢冬青听到了他的回答,来自他手中的剑。剑锋发出轻微的铮鸣声,犹如一根纤指拨弄琴弦。
细微的声响传入卢冬青的耳朵,经年累月锻炼出的直觉终于派上用场,他的心中亢奋不已,手心已沁出了汗。
银剑刺向胸口之前,他忽然侧身一闪,以木杖抵住剑锋。
一阵银花迸射,银剑非但没有刺中目标,反倒被扁担拨开。卢冬青即刻翻腕,化剑为棍,抡出一条飒厉的轨迹,往对方颈侧击去。
黑衣人当即仰面,才勉强躲过一击,脚下踉跄着退了几步,这才稳剑势,越过面具,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敌人。
卢冬青将扁担抄在手里,指向他的眉心:“今夜我便要掀去你的面具,揭开你的真面目!”
第14章青锋初试(五)
黑衣人依旧没有回答,今夜他是来杀人的,他并不想和死人交谈。
卢冬青也不想成为死人,他只想撬开黑衣人的面具,从那张嘴里问出真相。
倘若你害死了一个人,可突然有人多管闲事,说能救活死者的命,你会怎么做?
答案实在简单不过了。
黑衣人的身份,便是今夜死者对他说的话。
死者能够说话的机会,也仅有这一次而已,他必须珍惜,绝不能够错过。
黑衣人的行动很谨慎,卢冬青猜得出他的想法,禁武令推行至今已有九个年头,这个人一定在忖度,为何一个年轻人会有如此身手。
卢冬青难以遏制地感到兴奋,内心深处腾起一阵剧烈的昂扬感,化作比利剑更尖锐的锋芒,注入手中粗糙的扁担里。他想,这便是令天下武人趋之若鹜的、刀锋饮血的快乐吗。
但他很快想起躺在棺材里的朋友,喜悦的情绪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自责与悔恨。
他手中的剑,不该是那般轻浮、那般自私的东西。
对方手里的剑倒是很轻,很软。当它静止的时候,几乎看不出任何厚度,当它挥起的时候,轨迹像鞭子一般变化莫测。剑花翻舞,在身边次第炸开,织出一只无形的牢笼,将猎物困在其中。
卢冬青并没有被困住,他以四两拨千斤的态势,一次又一次将对方的剑锋挑开,进退之间,将攻势巧化为无。
他始终记得师父的教诲,真正的剑术不在锋芒之上,而在气息之中。只要气息是活的,万物皆可为剑,即便是一根扁担也不例外。
远处的夜色更浓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沐在磷香的苍白光芒中,纠缠交错。
卢冬青几乎忘我,耳畔只有剑刃划破风的声音,在他专注的眼中,一切都变得缓了一拍。他看到对方的招式起了变化。好似激流终于荡至山崖边,化作一道银色的飞瀑倾泻而下
正是此刻!
轻薄的剑锋上荡出闪电般的青光,向卢冬青的头顶斩下。
黑衣人有绝对的把握,这一次,他绝无法躲开。
卢冬青的确没有躲开,方才的几次佯攻,已封死了他每条退路,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兵器横在身前,正面格挡对方的落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