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知道,白猎鹰的故事不是能放在儿童书架上的图本。
“我父亲。”
“你父亲?”
“我父亲的名字不值一提,他是个只干粗活的清洁工。”
“所以你……”
“我继承了他的事业。但我不想只干粗活,我听了很多关于白猎鹰的故事,其中不少是因为父亲的抱怨。”为被餐厅里的其他人听见,里昂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口齿非常清晰,“如果你没有忘记克拉彭奎克的委托的话,我父亲曾经受过他的雇佣,去暗杀一位和他作对的警官的家人,但是刚好你接到了另一位雇主暗杀克拉彭的委托。于是在我父亲准备动手之前,你就把他的委托人干掉了。为此他抱怨了好长一段时间,总是一个人喋喋不休地咕哝,该死的白猎鹰,毁了他的生意。抱歉,我无意冒犯,这是他的原话。”
“听起来很有戏剧性,后来你的父亲有没有完成自己的委托?”
“没有,他不是那么有事业心和职业操守的人,一旦知道付钱的人已经死了,就立刻放弃了手头的活。”
“那位警官的家人还好吗?”
“活得好好的。”
“你父亲呢?”
“死于一次意料之中的失手。”
“很遗憾。”
“没什么。”里昂稚气未脱的脸上确实看不到难过之情,“他朝目标的脑袋开了一枪,那家伙本来正在下车,可不知为什么突发奇想又回到车里去了,子弹打在门框上。这时候他要是立刻转身逃走就好了,结果却不甘心地又开了第二枪,最后他和保镖之间演变成一场世纪枪战。他打伤了几个人,自己也中了弹,死在小巷里。杀死他的人跑光了,闻讯赶来的警察带走了他的尸体。”
麦克看了看艾伦,他们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不介意听听这个年轻人在甜点时间走过来搭话的用心。
“真是个悲剧故事。”
“我没有去领尸体,听说他们还把他解剖了,可能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毛病,非要单枪匹马地和一群人枪战。”他想了想说,“实际上我认为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死在枪下?”
“他总不能死在床上。”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活着的时候经常梦见子弹飞来,就像战士往往会死于战场,他断定自己要死在哪一颗子弹之下。他说这是他无法逃避的命运。呃,我们还是不要聊他的事了。我知道艾伦斯科特肯定不是你的真名,就像我,我的真名也不叫里昂加尔斯。每一个杀手在干活的时候都会用不同的假名,但每一个杀手也都有一个代替真名的假名。”
“里昂,你的名字是来自那部让雷诺演的电影吗?”
“我很喜欢那部电影,但也不完全是因为电影。我喜欢他的生活方式。”里昂说,“他可以杀任何人,除了女人和孩子。”
“你认为一个杀手不杀女人和孩子是好事?”艾伦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里昂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措手不及,停顿了片刻,不太连贯地回答:“至少……不是坏事,我想。”
“不是坏事。”麦克说。
“也未必有多好。”艾伦说。
他的态度让里昂有些沮丧,不过这个年轻人很快就振作起来。
“很感谢你们原谅我这么冒失地走过来打扰你们的晚餐,这对我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一想,一生最崇拜的人就在眼前,感觉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他用了这么俗气夸张的形容,反而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真诚。接着他又了很大的劲,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在对心爱的女孩告白似的说:“我能不能……我是说,我有没有这样的幸运,可以和白猎鹰交个朋友?”
这个问题麦克无法代替艾伦回答,尽管里昂说的是白猎鹰,但麦克知道他自始至终指的只有艾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