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奕宗弯身摘下一朵红艳艳的月季花,取下花响戴在头上的太监帽,顺手插在花响的发髻之中。
女人如花,仅是一点点缀便衬得娇艳柔美。
“你戴过步摇吗?朕送你几支?”
花响从头上取下月季花,戴好帽子,顾左右而言他道:“对了,倘若李贵妃死罪难逃,二皇子你打算过继给谁?”
“岚妃有意抚养。”
正如所料,岚皇妃一定会钻这个空子,儿子在后宫太重要。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岚皇妃为夺子……嫁祸李贵妃?又或者她才是真凶?”
“你这张嘴还真是口无遮拦,”陌奕宗绷起脸,道:“朕不想再重复,李妃并非屈打成招,等会儿你自行判断吧,是否受到逼迫一问便知。”
花响没再吱声,跟随御驾抵达大理寺的审讯间。
……
此时的李贵妃李瑞妍已然失去往昔的华贵,一袭白裙,素颜洁面。她属于小家碧玉型的女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花响伫立在陌奕宗的身旁,细细观察李贵妃的表情,见她确实是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花响又看向陌奕宗,暗自一怔,他的态度也有些不对劲儿,毕竟夫妻一场,即使没有感情至少也应该夹杂些许寒心之情,但陌奕宗看她的眼神儿……好似在看陌生人?
陌奕宗面无表情地说道:“李瑞妍,把你如何指使宫女惠儿纵火,又如何杀人灭口之过程,完整道来。”
李瑞妍始终垂目,优雅地点下头,坦言道:“臣妾入宫八载,独守空闺也八载,原本妃嫔皆不受宠,互相安慰也能勉强度日,怎料被一名宫女打破平衡。臣妾身为贵妃之一,岂能容忍一名宫女享尽荣宠?再有就是……家父近期对臣妾施压频繁,几番提到新生子对吾李氏所构成的威胁,于是臣妾用一百两买通宫女惠儿,命她布局纵火,企图构陷。不料出了纰漏,得知惠儿苏醒,臣妾惶惶不安,唯有再次买凶灭口。派去暗杀惠儿的侍卫,便是在失火当晚提及薯蔓的那位。真相就是如此,走到今日这步,臣妾无话可说,只求一死。”
陌奕宗侧头睨看花响,好似在说,看到了吧?没人逼她。
花响思忖片刻,上前一步,问道:“一百两可是个大数目,敢问李贵妃给惠儿的是现银还是银票?”
李瑞妍顿了顿,答道:“自然是银票。”
“哦,哪家钱庄的银票?”
“……诚鑫钱庄。”
“哦,我会记下来查一查,”花响又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既然惠儿是见钱眼开之人,也知晓房屋会在短时间坍塌,她为何还要吞食迷.药?”
“你为何要来质问于我?惠儿的想法我岂会知晓?”
“好,此事暂且跳过,布局纵火绝非朝夕之事,肯定需要进行商讨,因此李贵妃与惠儿总要见上一面吧?她的眉毛里有一颗痣,敢问痣长在左眉还是右眉?”
“我不曾与她见面,皆是宫人将她约到外面商议。”
“宫人姓氏名谁?也关在这大理寺之中吗?”
听罢,李瑞妍终于舍得抬起眼眸,与花响面面相觑。
“商议者是我的贴身宫女绿蓉,圣上已下令将其处死。你是不是还想问侍卫现今如何?他在得知事情败露当日,割喉自尽。”
“行,都是死无对证。”花响深吸一口气,“还有一点不明,李贵妃在阐明纵火事件的过程之中,为何要特意提到你的父亲?听上去就像是你的父亲在教唆你□□,所以我听不懂了,一个坦然面对生死的人,却不忘在临死前推卸责任?你与你父亲有仇怎么的?”
李瑞妍下意识抓紧袖口,又缓缓情绪,道:“我看你不像是太监。”
花响摘下太监帽,道:“眼神不错,我便是那个令你憎恨的花香宫女。”
李瑞妍神色颇为吃惊,一遍遍地打量花响。
“如你所说,你一心想杀我,可是我们连面儿都没见过,你对暗杀目标也太没好奇了吧?听着怎就这么不靠谱呢?”
花响从她眼中根本看不到丝毫醋意。还有,李瑞妍虽然对答如流,但不是把问题推到死人身上,就是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果然大有问题!
李瑞妍看向陌奕宗,愠怒道:“圣上,臣妾深知死罪难逃,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皆无异义,您觉得这样还不够?还要由着她对臣妾百般羞辱?”
“她哪里是在羞辱你,分明在帮你,拦都拦不住。”
陌奕宗内心翻白眼,这就是他不愿让花响审问李瑞妍的原因,就知晓一定会节外生枝。
“疑点重重,押后再审。”
语毕,他没好气地甩袖而去。
花响放慢脚步,见陌奕宗走出房门,方道:“在来见你之前,我只是感觉你不是真凶,直到见到你本人,我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自己的想法。”
李贵妃不屑一笑,挑衅道:“一个出身低贱的宫女罢了,岂能看透本宫的心思。”
“你想激怒我?想通过我的嘴让皇帝砍了你?很遗憾,在这世间除了陌奕宗,我想再无第二个人可以让我失去理智。还有,不要动不动就骂别人低贱,你怎知晓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一文不值的小贵妃呢?”
花响微扬下颚,分明是小太监的打扮,但从内而外流露出来的,是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气。
李瑞妍惊异归惊异,但没必要给一个宫女接茬下跪,她优雅地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圣上,他希望凶手正是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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