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心里明白,当今天子能够给他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却不能带领他建立不世之功业,甚至连素有贤名,有知人善任之称的弘农王,都给不了他这份信心,在他心里,只有刘备才是他的主心骨,领航人。
想到这里,张飞沉声答道:“臣蒙陛下看重,感佩至深。然而,臣当日对弘农王的说的话,也是今日要对陛下说的。刘长史与臣,恩若骨肉,誓同生死,如今刘长史治理右部,职位虽低,责任却十分重大,不能没有臣从旁襄助,臣又如何能够忍心弃他而去?陛下身边没有臣,不过是少了一名执戟的卫士,而刘长史若是没有臣,恐怕很难弹压得住地方。况且,臣无论身在何处,都是陛下的臣子,都是为大汉效命,故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宏满心讶异的望着张飞,一时无言,可脸色却明显的阴沉了下来。
张让见状,厉声呵斥道:“大胆!天子厚恩殊遇,你竟敢推三阻四!”
赵忠则冷笑道:“好啊,你眼中只有义兄,却没有君父不成?还说刘长史离不开你,哼!区区一县之地,莫非刘长史都没有本事独力治理?果真如此,还是早早辞官回家当个田舍翁去罢!”
“常侍此言差矣!”众人一看,却是简雍:“启禀陛下,巨鹿典农都尉部,非寻常郡县可比,其中安置的,可是黄巾降卒……”
“休要危言耸听!前几日,王刺史可说过,冀州如今已是国泰民安,一片繁盛之景,而巨鹿典农都尉部更是冀州的典范。依你之言,莫非那些黄巾降卒至今犹存反意?莫非是王刺史欺君罔上?曹都尉虚报功绩?”简雍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忠打断了,并且抛出了一大串质疑。
简雍毫无惧色,朗声答道:“王刺史自然没有欺君罔上,曹都尉也当然不会虚报功绩。自屯田以来,屯民安于生计,勤于劳作,的确是一片安定祥和之相。然而,先前屯营所施行的,乃是军屯制度,屯民出入皆有兵卒看管,相互往来亦多受限制,故而少有变故。可是,如今各屯营正准备由军屯转为民屯,解除兵卒看管,此间难保没有黄巾残党乘机作乱,故而正需要张司马这样的猛将镇抚地方——还请陛下明鉴!”
“你是何人?”看到简雍从容应答的样子,刘宏也不由得暗自点头称赞。
“臣乃主簿简雍。”
“好,好,好……”刘宏低声咕哝着,随即他又用复杂的目光望向了刘备,道:“刘长史,你倒是好福气啊,一文一武,左膀右臂,着实让人羡慕啊!”
刘备心里陡然打了个寒颤——不管刘宏所言是不是戏言,被皇帝妒忌可是见要命的事情,他赶忙道:“陛下何出此言,臣等皆是陛下的臣子,无论身在何处,都是为陛下效命。只是诚如简主簿所言,如今正是军屯转为民屯的紧要时刻,实在不敢出半点纰漏,否则,一旦黄巾贼复起,只恐冀州又无宁日了。故而,臣斗胆请陛下让张司马在广宗暂留一半载,待屯民安定之后,再入朝侍奉陛下。”
“我儿,降卒屯田之事,乃是我儿一力主张的,简卿所言,可否属实?”刘宏转而问起了刘照。
刘照心思急转,显然,这是一个将张飞招揽至身边的好机会,而且简雍的说辞,能搪塞刘宏却瞒不过他,据刘照所知,经历了早年的镇压、查访和甄别之后,屯民当中顽固的太平道徒众,早就被清理殆尽了,再经过数年的安定生活,已经很少有人还想着叛乱之事,而屯营的军事管制,也早就名存实亡了,这也是曹操决定将屯营的制度从军屯彻底转变为民屯的原因。
但是,最大的问题,依旧在于张飞本人,他既然铁了心要跟随刘备,那即便是借用皇帝的权威,也休想将其压服——如果张飞有那么容易屈服,他还是那个在千军万马之前,睥睨傲立的莽男子吗?
权衡再三后,刘照决定还是别把张飞逼迫得太紧,答道:“简主簿所言不差,当下确实不能没有猛将劲卒镇守地方,左部那边,长史夏侯惇,司马曹洪,皆乃良将之才,右部这里,只怕也少不了张司马。”
“如此麻烦,何不继续施行军屯?”刘宏眉头微皱,既是对征聘张飞受阻一事心烦,也是对冀州的安危担心。
“父皇,军屯虽然更安全,但是屯民形同囚徒,如坐监牢,长久以往,心中必生怨望,若是被有心之人乘机煽动,则前功尽弃了。如今屯民生计粗定,人心思安,正该转为民屯才是。至于派猛将劲卒镇守,不过是为防万一罢了。”刘照解释道。
听罢,刘宏的目光在刘备一行人的身上来回逡巡了半晌,这才颓然长叹一声,道:“罢了,那就准卿等所奏,此事暂时作罢!”
话虽如此说,但是从阴郁的脸色来看,刘宏显然对此无法释怀。刘备见此情状,心中犹自不安,一时站在当地,不知所措。
刘宏身边的人,却大抵都已经熟悉了刘宏的孩童脾性,张让赵忠等人面色如常,转身各司其职去了。刘照微笑着来到了刘备身边,道:“玄德毋须挂心,赶紧回去准备吧。”
刘备冲着刘照深深一礼,道:“臣谢过殿下援手之德,不胜感激之至,殿下但有差遣,臣定当赴汤蹈火,不敢有辞!”
“那便将益德借我用几年如何?”在刘备愕然的目光中,刘照哈哈大笑,转身去了。
车驾至广宗,刘备率乡中父老,向刘宏奉觞上寿,刘宏大喜,下诏赐屯民牛酒。
然而,酒宴上的和睦欢畅,却不能打消刘宏对这批降卒出身的屯民的猜疑,当日,刘宏的车驾不曾停留,匆匆的离开了广宗,继续北行,经安平郡(原安平国,已经削国为郡),进入中山国。
车驾刚到中山国与安平郡交界处的安国县,中山王刘稚、国相张纯便早早的迎候在县郊了。
听到了张纯这个名字,刘照暗自警醒——这又是一位历史上曾经祸乱天下的主,不过,在本时空,由于凉州羌乱平定得早,时任车骑将军的张温并没有调用乌桓突骑去凉州平乱,自然就没有了乌桓突骑的叛乱,张纯、张举两人,也就没有了兴风作浪,进一步恶化事态的机会。
然而,身边已经有了一位有“历史前科”的王芬,如今再加上一个张纯,刘照陡然发现,自己竟是身处在“叛贼窝里”了!
不过,再仔细一想,刘照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冀州哪里称得上是贼窝?都算是自己的半个根据地了——常山、赵国、魏郡三处的都尉(中尉)都是自己的门人,巨鹿典农都尉部占了小半个巨鹿郡,上下官员也都是自己人,更别说还有破贼中郎将张郃所部,这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有这些人在,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然而,就在车驾歇宿在安国的当晚,长水校尉袁术的营中,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便是踪迹久不现于洛阳的许攸。
当士卒向他禀告,有故人来访时,袁术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会是许攸。 [ 首发
自京师一别,袁术再也没有见到过许攸,只是隐约听说他去了青州平原郡,与当地的名士往来密切。
然而,身边已经有了一位有“历史前科”的王芬,如今再加上一个张纯,刘照陡然发现,自己竟是身处在“叛贼窝里”了!
不过,再仔细一想,刘照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冀州哪里称得上是贼窝?都算是自己的半个根据地了——常山、赵国、魏郡三处的都尉(中尉)都是自己的门人,巨鹿典农都尉部占了小半个巨鹿郡,上下官员也都是自己人,更别说还有破贼中郎将张郃所部,这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有这些人在,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然而,就在车驾歇宿在安国的当晚,长水校尉袁术的营中,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便是踪迹久不现于洛阳的许攸。
当士卒向他禀告,有故人来访时,袁术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会是许攸。
自京师一别,袁术再也没有见到过许攸,只是隐约听说他去了青州平原郡,与当地的名士往来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