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洪通甚至有些怀念前几天粗暴对待他的狱吏了。
此刻,洪通紧靠在牢房的门背后,竖着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之间,他听到门外的过道里,有两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洪通心里一阵激动,莫非今天有人来讯问他了?
然而,那两个人走到离他的牢门口大概还有四五步的时候,却悄然停下了步伐,站在那里说起话来。好在此时整个牢狱还算是安静,因此洪通在门后,还能勉强听到他们的话语。
“小乙,里面的那名贼囚,已经好几天没有审问过了,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嗐,还用得着问么?那萧白浪早就招了,跟着那贼囚闹事的,全都是些没用的浪荡子,根本不足以成事。如今首恶既诛,胁从之人便都不用追查了,料他们以后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曹都尉说了,留着这家伙,等卢将军出兵讨伐蛾贼的时候,一刀斩了祭旗,也好讨个彩头。”
外面那两人接下来的话语,洪通已经没有心思细听了。虽然早就做好了杀头的准备,然而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了,似乎跟他先前的设想,也差得太远。
“不,我绝不能就这么死了,就算是死,在临死之前,我也要把这整个屯营都给搅乱!让你们的阴谋不能得逞!”洪通在心中暗道。
通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洪通已经发觉了朝廷将降卒编为屯营的目的,这样做,不仅能加强控制,防止降卒降而复叛,而且还可以藉此获得大量的粮食,这些粮食无论是提供给讨伐黄巾的官军做军粮,还是拿来赈济、安抚各地的流民、灾民,对黄巾军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啪!啪!啪!洪通突然使劲拍打起牢门来,不多时,一名狱吏气冲冲的走了过来,隔着牢门,大骂道:“死夫!你若是今日就想死,你家阿翁我成全你!”
洪通不理会狱吏的叫骂,大声说道:“我要见曹都尉!我愿意供述所有的罪行!”
狱吏们闻言,不敢怠慢,赶忙过去禀告了曹操。曹操捻须微笑,道:“鱼儿上钩了!”便名狱吏将洪通带过来。
见了曹操,洪通大大方方的行了拜见之礼,道:“曹都尉一世之人杰也,输在你的手里,我心服口服。而今,我愿将跟随我一起谋反的人,全都供述出来,只求曹都尉到时候给我一个痛快!”
曹操笑而不答,只命傍边的书史研墨添笔,准备记录洪通的供状。
洪通站在当地,口中滔滔不绝的说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某里某营某人,先前在黄巾军中担任某职,如此这般,顷刻之间,便招供出了一百多个人的名字。
说完之后,洪通偷眼望向了曹操,只见曹操面无表情,只是拿起供状看了几眼之后,便命属下去工地上,按照名册,一个个的抓人。
洪通心中暗喜,赶忙低下了头颅,生怕被曹操看出自己得意的表情,心道,任你再怎么奸猾,也终归要中一次我的计谋。哼,你们这些当官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好大喜功之辈?在泼天的功劳面前,任你是谁,也别想把持得住!
在洪通看来,即便曹操察觉自己所供述的名单,并不一定属实,然而,面对破获一起有一百余名前黄巾大小头领参与的谋逆案件的功劳,任谁也别想抵挡住诱惑,到时候,就算是名单上的人无罪,曹操也会将他们办成有罪。
时间一分一毫的慢慢过去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大堂外传来一阵喧嚷之声。一名书史进来禀报:“启禀都尉,名册上的人犯,已经全部抓捕归案,请都尉查验。”
曹操呵呵一笑,道:“那就请洪祝师也出去一道指认吧?”
洪通心中更加确信,曹操这是要大兴冤狱,为自己挣功劳了。他赶忙跟随在曹操身后,出了大堂,来到了院中。
院中已经被人给挤满了,看到曹操现身,一些人纷纷上前拱手哀告:“曹都尉,不知我等犯了什么事?还望都尉明示!”
“诸位,今天请你们过来,是因为这位洪祝师向本都尉供认,说你们全都参与了他的谋逆。所以,这才让你们过来与他对峙一二。”曹操朗声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叫屈道:“曹都尉,我们是被冤枉的呀!是那姓洪的信口雌黄,攀污我等!”
曹操转头望向了洪通,洪通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便挺身上前,喝道:“张大耳,你曾是渠帅李赤骑部下的司马,难道这也是我攀污于你?那一****找到你商议举兵之事,你不也答允了,愿意发动昔日的部众跟随我?”
如此这般,洪通一连喝破了十几个人的身份。众人一时有口难辨,洪通并没有捏造他们的先前的身份,所以他们想辩驳也很难,一旦自己的身份被确定了下来,那么后面编造的那些“勾结”、“密约”之事,就更难撕掳开来了。毕竟,有了身份先入为主的做铺垫,官府便很容易相信洪通后面所说的内容了。
众人只好转而向曹操哀告:“曹都尉明鉴啊!我等虽然被迫隐瞒了身份,但是的确再也没有谋逆之心了呀,只想一心一意的种田过日子……”
曹操见状,肃容问道:“那就是说,这位洪祝师关于你们身份的供述,说得都是实话了?”
众人闻言,迟疑着不敢回答,只有几个脑经灵活的,头脑里灵光一现,隐约的猜到了曹操意思,赶忙带头说道:“启禀都尉,洪祝师关于我等身份的供述,的确是实,我等不该隐瞒身份,还望都尉责罚。”
其他人也渐渐明白了过来,一个个赶忙随声应和,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而洪通站在一旁,见此情景,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登时面如死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