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何咸的体格,就有点太单弱了,这大概就是他英年早逝的原因吧?而且,性格上也有点柔懦,既不像市井子弟那样泼辣干练,也不似世家公子那样从容有度。
刘照拉着何咸的手,亲切的说:“阿兄,以后叫我阿弟便好,万万不要再这般客气了。否则,以后还让我怎么见舅舅的面!”
何咸见刘照如此随和亲切,又这般叮嘱于他,终于放松了许多。刘照拉着他来到自己的坐席上,与他同席而坐,然后向他一一介绍二卢、二王兄弟。
众人正在寒暄之际,内侍又进来禀报,说马大夫之子马毅【注一】前来贺寿了。
自卢植升任尚书令以来,马日磾几乎成了刘照唯一的授课老师。因此,其子马毅的身份,在刘照看来,是与二卢、二王兄弟相当的,于是刘照在座位上直起上身,以示尊重。
谁知道,跟着内侍进来的,居然是一名*岁的男童。在刘照讶异的眼光中,马毅走上前来,向刘照躬身行礼,嗓音清脆的喊道:“臣马毅,代家父马日磾,谨贺殿下千秋,愿殿下万寿!”
看刘照还过了礼后,马毅又向着二卢、二王以及何咸一一行礼,举止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看来不愧是世家子弟出身。
入座之后,卢恺笑道:“师弟,这位马毅,从小就有神童之称,也是年方五岁就开始学习《诗经》,比起师弟,也算是不遑多让,平分秋色了。”
刘照听了,对马毅更是高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早慧”,全赖身体里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比起那些历史上真正的“神童”,他还是相差不少的。
只不过,史书上,并没有记载马日磾的儿孙的情况,就连马日磾自己,都没有专门的传记,其事迹也只是附录于马融、卢植、蔡邕以及二袁兄弟的传记之中。
马毅听了卢恺的赞扬,面无骄色,道:“所谓天资,不过是父母所遗,如果不自己多加努力,天资再高,也终究是白白浪费。我虽然五岁就开始学《诗经》,但是时至今日,却愈发感觉自己的学识浅陋,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我哪里敢因为自己开蒙学习的时间早,就骄傲懈怠呢?”
刘照听了,与何咸面面相觑,但是环视四周,二卢、二王兄弟却只是微微而笑罢了,显然他们早就知道马毅的为人。刘照心道,这分明就是一位“小日磾”啊。
面对这么一位年纪幼小的“端方君子”,刘照也不好随意闲聊,只得和马毅等人说了一会平日里读书的进度、心得,直到侯谨过来,传话说西园的宴席已经备好,天子、皇后请刘照过去,这才结束。
辞别了二卢、二王等人,刘照与表兄何咸共乘,往西园而去。
到了西园,一路行至碧海曲池边上,远远就能望见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类乐师、艺伎、俳优、力士,都在那边各自准备。
下了车,内侍引着刘照,来到了湖边的一座高台边。登上了高台后,刘照一眼望过去,当中坐着的,是父亲刘宏和母亲何皇后,而董太后居然不在场,想来是故意避开了吧。左右两侧的座位,按照男女,分坐左右——男居左,女居右。
左边的首位的坐着的,是一位体格健壮,面容白皙的男子,刘照认得,那人便是自己的舅舅何进,他身边次一席坐着的,是刘照的另一位舅舅何苗,当然,这位舅舅与何皇后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如果按照父系的宗法关系来看,那就不能算作是舅舅了【注二】。
何苗之下,坐着的是张勋,他第一次出席如此隆重的宫宴,不免有些紧张,额头上满是油汗,远远看上去闪闪发亮,颇为惹人发笑。他背后,十余岁的阿犬也是初次参与宫宴,而且平生第一次独坐一席,也看上去有些抖抖索索的。
右边的首位,坐着的,自然是刘照的外祖母舞阳君霍太夫人,她的背后,刘照的舅母李氏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席上,那名小女孩,想来就是自己一直未曾谋面的小表妹吧?而霍太君之下,是自己的三位姑姑——阳安、颍阴、阳翟三位长公主,再往下,是苏美人带着胤男共坐一席,苏美人之下,刘宏的乳母程夫人和刘照的乳母何氏,赫然在座,而何氏身边,坐着的,便是翘首以待,眼巴巴等刘照前来的阿鹊了。
见到刘照来了,阿鹊正欲起身呼喊,却被何氏一把拉到怀里,捂住了小嘴。刘宏在上面向着刘照招了招手,示意刘照上来,坐在他与何皇后的中间。
因为这次生日庆典是参照“汤饼会”所办,所以接下来之后,便是众人为刘照“添盆”了。当然,添盆,是指刚出生的幼儿经过洗礼后,亲戚朋友往幼儿的洗澡盆里丢银钱、礼物。如今刘照都五岁了,自然就改成了由众人上前赠送他各式礼物,其过程,与“太平郎”刘协的百日,倒也是大同小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