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表情就这么被看见了。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好在很快艾尔维特就镇定的低下头,显然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宴池松了一口气,抓起水杯咕咚咕咚一通猛灌,才勉强不那么狼狈。
其实宴池也算是习惯了,和艾尔维特一起住,差不多也就是独自生活,他们的日常很难交界,彼此也不怎么交流,看似近在咫尺,真的能说的话基本都是关于公务和事业。
宴池虽然始终猜不到为什么艾尔维特和军部都对他自己这么上心,但也差不多能够明白自己本身不足为奇,一定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尤其还有死神,于是重要性陡然上升。
这种体验当然不怎么好,没有人关心内心的感觉相当憋闷可悲,但是宴池也不是小孩子,既然自认为是个成年人,并且发誓为国捐躯,那么当然不能违抗命令。
再说,其实他也不怎么想念二十三军团的那些日子。固然有酒有歌有朋友,可是说到底,自从意识进入更深的维度过之后,宴池就有一种预感,好像再也不能回到过去,再也无法一无所知的快乐起来了。
虽然这样说显得矫情而微妙,但事实如此,宴池并不打算否认。
每个人的人生似乎都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择,可是宴池冥冥之中总是觉得,现在这种境地,这种不知将来会怎么样的迷茫,无论如何一定会成为他的选择。
他因为奇特的机遇而成为羊群中的黑羊,从栅栏里跳出来进入之前毫无了解的广阔天地,从此之后每一步路,都要靠自己走出来,都要靠冥冥之中命运的指引,而非按照大部分人的方式生活了。
也因此,他其实明白艾尔维特存在的重要性。
固然,区区一个少校并不值得艾尔维特这样大张旗鼓的保护他提携他教导他,但是既然这么做了,那么就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不能询问,但未必不知道内情就不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很喜欢和艾尔维特相处的这些时候。
虽然有很多惊吓和痛苦,但目前看来,好的东西也很多。
所以宴池完全没有想到,他预料之中的心理疏导,是真的没有了。艾尔维特跟他轻松的说晚安的时候,宴池因为吃的太饱十分放松,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进了房门,随后才意识到,他们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这样带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宴池不知该说什么,瞪着门半晌,但是却没有勇气去敲门大喊你有本事不管我你有本事开门啊。
虽然说是带孩子,但是宴池是不敢也不想真把自己当做孩子的。他转身泄气的扑在床上,放在床头柜上的戒指一闪,死神从涟漪一般的光晕里探出一个头,大眼睛带着嘲笑:“感觉如何,小屁孩?”
宴池到了这时候才觉得累,浑身酸痛,动也不想动,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艰难的抬起下半身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我觉得撑得住,看来你注定是要小寡妇再嫁给我了,死了回机甲库的心吧。”
奇妙的是,他这个梗死神真的懂了,不仅懂了,还学他翻了个白眼:“你把你和我都说得很恶心。”
随后八卦的探出上半身,幻化出烟雾一样拉长变形的身影,悬浮在宴池脸上:“怕只怕你坚持不到那时候就被我榨干。”
宴池认真思考,严肃回答:“……我觉得你说的更恶心。”
死神十分像只狗的甩了甩脑袋,不屑的冲他喷鼻子,随后缩了回去。宴池眼皮已经睁不开了,但还是想起些什么,含含糊糊的问:“我以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冒头?”
他的耳朵里,死神的声音也像是透过一池积水传过来的那样模糊不清,甚至因此而相当柔和:“哼,你以为你现在真的能够主宰我吗?晚安了,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