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维特料到宴池的情绪不会很稳定,不过没预料到会这么稳定,心情十分复杂,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做一个人生导师。
这和他的出厂设置不符。
好在宴池其实只是表现的剧烈了一点,片刻之后,他就盯着尸体,十分震惊:“我杀了他。”
艾尔维特不想重复一遍事实,只是点头:“嗯。”
宴池用十分陌生的眼光看着艾尔维特,感觉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开悟,喃喃自语:“你是对的。”
艾尔维特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嗯?”
宴池撑着树干站起来,镇定的走过去翻开那个少年,又在他胸口摸了摸,确认已经死亡,紧绷的肩膀塌了下来。虽然这么快就杀死了此次行动的目标之一,但让宴池泄气的却并非这个原因。
“你是对的,”他再次重复:“我本来以为对我而言,来木人还是新人类,都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就像是感受到了另一个我自己……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本能的出手杀了他。”
艾尔维特干脆也不催促他,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整理思绪,尽快说完好评估神状态和任务是否能够继续执行。
宴池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杀人的那只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似这一瞬间就老了好几岁,眼神沉下来:“超越种族去看待问题,或许很容易,但是我毕竟还是选择了立场和归属,思想是一回事,作为是另一回事,我算是明白青少年是什么意思了。”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在邪恶和正义之间,占据世界绝大多数概念的,是不会让青少年满意的混沌之地。宴池并未体味过混沌的滋味和力量,但他终于意识到了邪恶也存在于自己的身上。
可喜可贺的进步。
比起艾尔维特预料中因为自己出手杀人而崩溃到无法继续任务的情况好了很多,他没有太掩饰自己的惊讶,挑了挑眉,言简意赅的夸奖:“很好。”
宴池反倒愣了一下,不怎么能理解这个很好的意思。艾尔维特抬头看了看前面:“如果没有问题,那我们就继续前进。”
仍然是工作思维,目的永远在每句话的尾巴后面坠着。宴池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点点头:“没问题。”
要是以前的他自己看来,这种反应难冷血无情,宴池和艾尔维特都是。但毕竟已经彻底被冲击过一次世界观,而且是自己亲手带来的,宴池感觉自己今非昔比,相当镇定。
于是重新上路。
宴池其实脑内还是一团浆糊,大部分的思考能力都用来分析自己和自我认知不太一样的这个问题,等到走起来了才慢慢意识到为什么艾尔维特还要继续。
他们最终还是要去来木人的聚集地的。
至于目的究竟是什么,宴池想不是秘金秘银就是反抗军,或者二者都有。
宴池默默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回事,刚才那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仿佛低维生物首次意识到高维空间的存在一样,有一种无形幕墙被打破,瞬间进入一个毫无边界的世界的感受。
恐惧战栗是生物的本能,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完全放纵才能带来的轻盈感,毫无界限带来甚至包含邪恶的绝对自由,让他像是第一次感觉到空气充满肺部的婴儿,被意识之内的一切变化弄的意乱神迷,应接不暇。
当然随后他还是跌落回了自己的维度,那种明悟的感觉也随着知觉的恢复而迅速消失,但羞愧感却存留下来了。宴池心情复杂,最终还是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