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召你来的?”
“所为何事?”
“嗯?”
阴兵的所有勇气在听到那声不咸不淡的“嗯”时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出去,就跟漏气的大气囊一样,一下子就没了。
黄纸上猩红的嘴唇干巴巴地往上咧了咧,“嗨呀,是你啊,许久不见。”
他脑子里的弦完全断了,甚至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一时之间连敬语都忘了用。
傅其琛似乎有些无奈,“不必叙旧,你只需告知我,她找你何事?”
阴兵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即使他脸上在笑,阴兵也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尽是彻骨的寒意。
他至今记得,他头一回看见那个男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手里握了根笛子,站在一架瀑布般的紫藤花下,仿若谪仙,风一吹,就要超脱凡尘。
他的语气简直是轻描淡写,浑不在意。
“总算来人了啊。”
“这里人死绝了,烦请地府前来点点数。”
那时风静花正好,那片天地里安静得听不见一起鸟叫虫鸣,这个男子也美如芝兰玉树。
本该是如画的景,却因为他轻轻松松一句话,变成了阴兵没有见过的修罗场。
第95章
周善正在房内思衬该怎么办,突然听见房门外簌簌一阵响,顿时惊觉,“是谁?”
自门外悄无声息地滑过一张黄纸进来。
周善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回来了?”
阴兵甲脸上黑红一片,是黛笔勾出的眉眼,朱笔绘出的红唇,只听见他瓮声瓮气道:“神君吩咐我找到的彼岸花,有眉目了。”
周善当即惊得站起,椅子被她剧烈的动作带动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哪?”
阴兵缓缓张嘴,从他那张细得不到指甲宽的嘴中吐出张薄薄的红纸来。周善仔细去看才发现原来那并非红纸,而是朵干花,干花不过两指宽,花蕊细长又娇俏,分明是朵曼殊沙华。
周善拈起那朵风干得不行的干花,略微有些迟疑,“是这朵?”
阴兵道:“是。”
实在是太过普通了啊,还成了花干干,没有半点身为神君前世记忆的自觉与气魄。
她仍然有些疑惑,“你不是说无从找起的吗?”
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寻到了,根本不像是难找的样子。
阴兵不由垂下头去,笑得极为干涩,“运气,是运气。”
他总不能说早就有人把她散落在黄泉的记忆从无数朵曼殊沙华中拾取,即使风干,也舍不得遗忘,仍然细心妥帖地保存着。
干花从她的掌中汲取到熟悉的气息,瞬间又充盈了水分,悠然地舒展开了两条细长的花瓣,曼殊沙华悬浮于周善手上缓缓地打着转,花越绽越大越绽越大,终至形成饱满鲜妍的模样,蕊上还挂了几滴清透的朝露,仿佛从未从忘川河畔摘下。
倏而,周善嗅到一股烧焦了的烟味,她皱了皱鼻子,看向气味的来源。
那阴兵还傻乎乎站着,纸裁的脑袋却烧着了火,冒出一缕细细的青烟,那烟很怪,长长直直一条,直接延伸到天花板上去了。周善看得咋舌,不一时,那烟又开始弯曲缠绕,居然形成了个人影,“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