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愿意接受我的歉意,就陪我睡会吧。”
“不行。”
“不行?”
“我们应该保持距离了。”
他感到自己的手再次被握住了。现在被梁朔握手,他没有抵触,也不觉得奇怪,甚至一丝惊讶都没有。他习惯了。这个习惯可以说很糟糕。这意味着梁朔已经进入他的领域,他被迫接纳了他。但他没有甩开梁朔的手。梁朔的声音听上去比下午更虚弱,争吵让他过于在意,影响到病情了。
“为什么不能顺其自然?”梁朔问。
“这不是顺其自然,是你主动,使心机……”
“是心意。自然而然产生的心意。我也会克制,刻意保持你想要的朋友距离,但……有时候,我觉得,你需要这种程度的关照。没人同你要好,长久以来,你缺乏的、需要的太多了。”
罗小云呼吸滞重起来。事实上,这才是他能够与梁朔一直来往的真正原因。哪怕自己觉得不对。
“我发现你夜里尤其需要这个。就算我生病了,这里,”他拍拍自己的肩膀,“依然可以让你靠一靠。”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一旦上去,极有可能就下不来了。罗小云凝视黑暗中的梁朔肩颈弯出的空隙,叹了口气,替他把被子拉严实。
梁朔眼看他离开。自嘲说不准是谁需要谁。背过身就睡。几分钟后,昏昏沉沉地,觉得床上一沉。他翻身过去看,罗小云又拿了条被子来,背着他睡下了。
“夜里要不舒服就叫我,实在不行还是去医院。”
这个房子两室一厅,罗比比有个小房间,隔音。梁朔来,多是睡客厅的沙发床。躺在罗小云的房间,这是第一次。白天不觉得,到了晚上就很明显,安静得窒息。
没有时钟嘀嗒,也没有虫鸣,黑暗里重重叠叠的影子,那些家具、电器,阴暗、整齐。幸好现在多了人的呼吸声,微弱但悦耳。
“我现在腹背受敌,可能快完了。”
“我记得你前一阵非常兴奋,一副要大获全胜的样子。”
“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事。”
“我对结果和过程有些兴趣,但那也仅因为对复杂情况的分析本身,有点意思。”
“但这都与你的生活息息相关。”
“不相关。就算你们换一批人上去,也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梁朔先前就知道罗小云的态度。和自己想要彻底了解他不同,他是真的不愿意理会。
“你这种态度,挺让我沮丧的。”
半天没听见声音,梁朔以为他睡着了。“我最近看新闻,都是民选党人的丑闻。你的计划里,这些本来应该是针对你们的吧?”原来他真的在分析。
梁朔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宽慰。“是。不光是这样……能帮到我的人,查案子查到一半就被调走了。我什么证据都拿不到。但刚刚好,他查到最关键的地方……”
“在你们党内,你还有伙伴吗?”
梁朔笑得有点凄惨。“我本来以为有,现在也不知道了。杀我秘书一家的人,现在可能是我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