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就要抓他嘴巴。“我要撕烂你这张嘴!撕烂它!”从来没人当着面这样说过她,隐晦地明白和被人当面戳穿截然是两回事。尤其罗小云在她眼里还属于“下等人”。
梁朔立刻把人从后面抱住。“梁珊珊!冷静点!想想别林克!”
别林克是十九世纪一位名声显赫的大提琴家。他很小就开始练琴,却一直被批评为没天赋、不适合,但他不顾周遭反对,一意孤行,沦落到沿街乞讨的程度也照样坚持。到他三十三岁那年,似乎受到老天怜悯,他突然开了窍,无论是技巧还是琴中的灵魂都一日千里,最终才得到超越前人的成就。
梁珊珊自知能力不足,一直拿别林克当偶像当动力,希望再是渺小,也不愿放弃。这也是梁朔和她父母愿意支持她的原因。
当梁朔这样一提,她总算勉强清醒过来。“从来没人当面这么说过我……”她不知不觉掉下眼泪来,难过、倔强兼有之。
她跌坐在沙发上,不停拿手指揩眼角。梁朔把纸巾递过去。“我知道自己不行,可是我喜欢啊……”
有人说过,被上帝点名的人不计其数,但真正被选中的却寥寥无几。天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梁朔拍拍她的肩膀。“只要你喜欢,一辈子去做也没关系。”
“然后你们花钱给我办没人听的演奏会,花钱买一堆粉丝让我满足虚荣心,再花钱把我写入音乐史吗?”她睁着一双泪眼看向梁朔。“你不准去买那个名额,我要自己考上,今年要还考不上,我就在国内读!”
11梁先生叫你过来睡!
罗比比睡后,梁朔靠在罗小云房门上。罗小云愣了愣,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几样东西,跟着出去,两人直接进了梁朔卧室。
“我看视频学过了。东西也准备好了。”罗小云站床边,开始解睡衣扣子。他脸上一副经历过千百遍这种场景的平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自己预演过。
但隔了一米远,梁朔依旧能看到他胸口竭力压制的起伏。眉尖揉在一起,梁朔紧抿嘴唇,一把抓住他手腕,将人拉到跟前,仰起头,一双眼睛欲言又止。“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其他需求?我伤口被梁小姐砸到,有点疼,不能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梁朔的眼睛看得更深了。手在空中顿了顿,反而亲自一颗一颗解他的扣子。“梁珊珊这个人比较情绪化,算是真心实意地热爱音乐吧。天赋也确实是不足。压力很大。你说的话没问题,正因为没问题,她才会这么生气。人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话才能走下去。”
“我明白。”罗小云握住他手腕,“我自己来吧。”
“你明白?”梁朔把他手拍开,罗小云随即不再抵抗。
“一旦阶层差别过大,就很难把对方当作‘人’看。她需要作为人的情感慰藉,但在你们面前,我不能。我不该在那种情况下发火,有意刺激她。”罗小云道,低低的声音,隐藏一丝几不可见的轻蔑。
梁朔把他衣服往旁边一扔,再次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不要任意曲解我的意思。因为她那个脾气,那个样子,我也不好过多解释。我现在知道你的处境,也知道你做这些事是为什么。”他握住罗小云的双手,热切地说:“一个可以用贫穷来形容的小职员,为了孩子居然做到这个地步,在我面前也从来只字不提,我很佩服你。关于这些,日后有机会我会好好跟她说的,等她冷静点,接受这件事过后。刚才……”他始终没能表示歉意。做不到,也想不到,需要罗小云来理解和配合他的立场。但隐约中,又觉得自己似乎还对罗小云不够好。
罗小云冰冷地看着那双大而烫的手,反问:“大街上有人推车卖早餐,有人为了挂个专家号四五点就在医院门口排队,还有人大庭广众下揪着老婆打……这些人,你把他们当成有情感有生命的人看,还是当作一个巨大机器里的各种零件?”
梁朔语塞,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