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连应都没有开口,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散开来,师禹觉得自己的心渐渐下沉,一股涩然的味道从心口蔓延到嘴边,就在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连应开口了。
“其实不怪你的错认。”连应叹了口气,看向洞外黑乎乎的夜色淡淡道:“从前我只是个不被端木家认同的杂种,虽然他们不曾苛待过我,但真心对我好的人却很少,姐姐就是其中一个。”
“现在想来我的经历倒是和你十分相像,或许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扯了下嘴角,连应想笑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索性抿着唇接着道,“我的母亲只是江夫人的陪嫁丫鬟,当年夫人怀有身孕的时候被喝醉了的老爷错认并且……”
说到这里连应顿了顿,似乎在想该怎么合理地措辞,最后却只能含糊了过去,“母亲和夫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夫人待她也如亲姐妹般,她对夫人自然忠心不二,情意深重,所以发生了那样的事她选择埋在心底,唯恐因这样的事情而让夫人、老爷失了和。可是她没想到只那么一夜就有了我……”
“本来母亲是打算打掉这孩子的,只是这事却被和她同住的婢女捅了出来,一时间整个端木府都知道了这样的……丑闻,母亲想瞒都瞒不住了。”连应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这事情不被捅出来,或许还没有现在的他,“老爷和夫人固然生气,但宅心仁厚的他们怎么会允许母亲去伤害肚子里这么个无辜的小生命呢?总之我被保了下来,直到出生的那天……”
师禹听出连应的声音微颤,眼角都泛上了红色,但是他没有打断他,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比起被安慰,连应更需要的是宣泄,是说出来,所以他愿意当一个倾听者,握紧他的手,给他说下去的力量。
连应垂眸,就看到了师禹紧紧握着他的手,这一瞬他觉得从前无法面对的好多东西在这一刻似乎都不再让他那么抗拒了,“母亲生下我之后就选择了自裁,没有听任何人的劝,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在那个落叶纷飞的早晨怀着愧疚和痛苦离开了,将这个不被她认可的孩子独自留在世上,陪着他的只有一块做工巧、形状奇特的玉坠。”
“其实我能理解母亲的决定,我并不怨恨她将我独自抛下。她在怀着我的那段时间里见了太多的不美好,无论是因她失和的老爷夫人,还是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骂她不检点、恩将仇报的端木家下人,或许死去真的是她的解脱。”
“或许真的是因为母亲的慨然赴死吧,老爷和夫人渐渐和好,下人间的流言也渐渐散去,我就在那样一个既不被承认也没被否定的环境里长大。只是我身子从小不好,后来老爷夫人看不过去就干脆将我当成个女孩子养了,民间不就有这样的法子吗?然后我和姐姐待在了一起,越来越亲近,成了一对真正的姐弟,只是外人并不知道罢了。”
连应说到这里看了眼师禹,所以他当初会弄错也是情有可原。
“我长大了之后开始无比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便下决心走遍天下,没成想因缘巧合下还能得个‘停云公子’的雅号。也是一年多前姐姐大婚回到端木家的时候,才被父亲别扭着承认了。其实我并不怪他们,他们对我已经够好了,我备受煎熬的日子里他们也不好过,如今一切和满已经叫人非常满意了。只是我这个不孝子后来还是干出了让父亲失望的事来……”
师禹看着不再说下去的连应心中了然,他所说的事不就是帮他夺皇位吗?没想到其实在更早……他就伤害了他。
“阿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