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青山在大雨里更显朦胧,整座京城仿佛也在这暴雨里洗去了一身的繁华,浮华褪尽,留下的却是最淳朴的景象。
耸耸鼻子,灌入鼻中的不再是京城惯有的胭脂味,而是一种湿湿的、厚重的泥土芬芳,但连应知道待到雨风歇之后,他能闻到的将是清新之气。
就好像也许等到他内心的风雨平息之后,大概就能做出选择了吧。
“你怎么会到宫里?”连应拢师禹给自己披上的外套故作淡然道。
“如果我说等你,你信吗?”师禹沉默片刻,才淡淡道。
连应自嘲笑笑,等他?那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去了宫里呢,说不得这宫里就有他的眼线啊,看来五皇子实力还真是不小。既是如此,或许自己对他的作用也不大吧。
“无论我信不信,你来找我想必是有事吧。”连应垂眸,看着脚下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缓缓开口,“不知五皇子这个时候找我能有什么事。”
听得“五皇子”三字,师禹眉头不自觉皱起。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自大婚宴之后连应就对自己冷淡了不少。当时事后他本想上前去问问连应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但是连应却如避蛇蝎般早早离开了,如今想来,却不知为何。
“父皇数度召你,可是想让你成为太子幕僚?”甩去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猜测,师禹还是那个冷静沉稳、万事在握的五皇子。
连应笑笑,一点都不惊讶师禹会猜到皇帝的想法。平心而论,他真的觉得这几位皇子中,与皇帝样貌最像的是太子师扬,而与皇帝性子最像的却是五皇子师禹。只是不知,他又是否像他父皇那样冷血薄情。
“你说的不错,皇上的确想让我为太子所用。不过你应该了解我的性子,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地为谁所用。若是你……”
连应正说着,冷不防师禹伸出未执伞的那只手,以大拇指指腹轻柔拭去自己鬓角沾着的雨珠。然后他听到师禹向来冷清的声音此刻却柔柔的响起。
“不论父皇与你说了些什么,你的决定又是如何,我都不会干涉,今日我却只是要与你讲个故事,或者说是一件往事。”
“我的母亲原本只是韩家的一个卑贱婢女,只因长得与昭敏皇后有几分相似才被选做了陪嫁丫鬟。当年昭敏皇后嫁给当时还只是太子的父皇时,两人琴瑟和鸣,过了一段很是美满的时光。这些都是我母亲说与我听的,说这些的时候,母亲是带着笑的,我想母亲是真的衷心祝福这一对美满佳偶的。
只可惜昭敏皇后生下太子后没多久就因身体虚弱而红颜早逝。在她生前,父皇有多爱她,在她死后,父皇就有多疯狂。一方面父皇借沉溺酒色来忘却失去爱妻的痛苦,另一方面又因自己对爱妻的不忠而自责痛苦不已,我想到得后来,恐怕父皇是真的有些疯魔了。
母亲先前一直侍奉昭敏皇后,在昭敏皇后死后也一度为她守灵,但听得父皇所作所为又不由为这二人惋惜,所以她想去劝劝皇上。起码她曾把二人的深情深深看在眼里,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一晚注定是母亲一切痛苦的源泉……”
师禹说到这里顿了顿,神色间有些抑郁痛苦,仿佛想到了一段很不美好的回忆。连应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尽管隐隐的,他已经猜到了后面发生了些什么。
“那晚,父皇喝醉了,酩酊大醉。他把前去安慰他的母亲错认为昭敏皇后,他以为他的昭敏皇后回来了,无论母亲怎样反抗否认,但那一晚他们确实……后来酒醒时分,父皇才醒悟过来。原本母亲以为她会像以前那些被父皇失意间宠幸的宫女一样,用过即扔,但他没有想到父皇会发那么大的火。
父皇觉得自己因母亲与昭敏皇后相似便宠幸了她才是对昭敏皇后真正的不忠,他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母亲的身上,他怪母亲长得太像昭敏皇后,怪母亲勾引了他,可是母亲何其无辜?但是为什么无辜的母亲白日要受到那人的虐待,晚上还要被他□□玩弄?就因母亲长了一张肖似皇后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