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将军,救我”,而是
“将军,兄弟们……不甘心啊!”
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他们人多竟然敌不过人少?
不甘心援兵被堵在关外,迟迟无法回身救一把皇城?
还是不甘心……最后因为自己人的内讧,而死在入侵者的刀剑之下?
可能都有吧。
更多的是对自己竟然如此无能为力而感到愤恨。
这里是养育了他们大半辈子的地方,这片土地是他们的家园,而他们竟然让外族人打到了家门口,并且没有办法将那些入侵者马上驱逐出去——这简直就是耻辱!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死去?
而赵载明早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由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兵强将被老皇帝以强硬姿态拆分开来,打乱之后重新塞到了其他将领的手下,然后被一纸诏书指挥着,带去了其他战场。
这他可以忍。
朝堂之上总有人弹劾他拥兵自重,斥责他违抗皇命,所以老皇帝让他堂堂一个镇国将军去当一个御林军首领,非令不可出京。
这他也可以忍。
他所不能容忍的是——在外打仗的士兵们被克扣粮草,打开兵器库却发现里头鼠蚁遍布,几乎没有一样能使用的兵器。
这场仗,他要怎么继续打下去?
外头的人还在努力往城墙上爬,赵载明手中长刀挥舞,轻而易举便削去了刚刚探出头来的士兵脑袋。
带血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停下,那张脸上还残存着狰狞的表情,双眼圆瞪,直勾勾地盯着旁边来往的人们。
外头有人在扯着喉咙破口大骂,用词极其难以入耳。
而身后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响起,赵载明回过头,便看见自己派出去保护小太子李润的护卫军首领严跃,从下方冲了上来。
赵载明立刻皱起眉头,“不是要你看好太子吗,你怎么来了?”
严跃双眼通红,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在这会儿,却露出了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站在赵载明身旁,投石车丢上来的石头撞在城墙边缘,有细碎的石头碎屑砸在他脸上,但他不闪不避,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将军。”严跃咬着牙,“南边城门有反贼攻入。”
赵载明大惊,也顾不得询问小太子的事情了,只是一把抓住严跃的手腕,厉声斥问道:“怎么会这样?禁卫军呢!”
“他们……”
严跃眼中瞬间涌出泪花,“汪老贼带着太子和百官从南门走了,守门的禁卫军只能给他们开门,结果……结果就被反贼抓到空子打进来了!”
他的声音几近哽咽,“已经死了多半人,兄弟们有些顶不住,所以来喊人支援了,可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
但赵载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说的话?
可是……可是他们这边也人手不足,无力给南门的兄弟们提供支援,只能靠着他们用自己的命去硬扛了。
赵载明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赶紧出声发问道:“那太子他们呢?陛下呢?”
“那边已经乱成一片了,还有一半人被堵在城里出不去,属下没有瞧见太子和陛下,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样了。”严跃用力抹了一把眼泪,“但太子他是自己跟着走的,想来汪老贼看在他的身份,好歹会护上一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