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准备的军备早已经全数葬送在西北战场,这会再次筹集必然来不及了,绵州沧州等地离京虽说是不远,却也有一段距离,眼下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世道,恐怕有失,只得叫来京部队身兼数职。
而景七和周子舒,在做另一件事
自大庆初建始,京中便有设有专门操持春市事宜的机构,叫做“来北司”,原本归鸿胪寺卿辖制,可后来为了办事方便,来北司中便多了不少瓦格剌族官员,慢慢地也便从鸿胪寺下脱离出来,成了一个独门独户的部门。
春市交易一般在西北,一年才一次,这部门平时办事不多,却端是个肥差,赵振书当年和瓦格剌首领格西之间往来无数,钱权交易中,可以说是赵振书一手扶植起了这匹狼,而来北司几乎成了赵振书和京城往来的一条暗线。
这些私下里的往来,便是张进也未曾插进手去,再者外族人终究是外族人,大庆内的政斗有时候也不好把外人牵连进来,所以西北大清洗的时候,这些脑满肠肥的蛀虫竟奇迹般地逃了出去。
从西北告急那一天开始,赫连翊便叫周子舒盯紧了这群人,这回京城戒严,周子舒更是撕破了脸,直接将他们软禁起来。
景七心里自然明白,这群肚子比脑袋大两圈、早就看不出游牧民族模样的胖子们,其实只是拿钱办事的,和这场仗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不定格西本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可他这会需要一些东西,来激起京城更强烈的情绪,去抵挡那些病毒一样流传着的“瓦格剌武士都是刀枪不入”的畏惧。
景七从来不是帅才,能办事,打下手出主意也绰绰有余,却不够果决,很难有独当一面的魄力。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人心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可怕的不是那虎视眈眈而来的瓦格剌大军,反而是京城中浮躁慌张的人心。
无论是真查到的,还是捕风捉影凭空捏造的,周子舒极有效率地弄来了来北司诸人无数罪状,不管真假,却极具煽动力,一条一条念下来,只让不明真相的人都恨不得将这些“罪大恶极”的人扒皮抽筋。
于是这天,景七从御林军中抽调了百十来人,毫无征兆地包围了“来北司”。
连招呼都没打,便将人一个一个拉出来,当街除去官服,五花大绑起来,一边叫人将消息放出去,一边叫人有条不紊地组织了抄家等一系列的伴随活动。
然后他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下令将这些瑟瑟发抖的人一个一个地捆在大木桩上,木桩后边挂一条巨大的白布,上面写着此人是谁,是瓦格剌人,还是大庆里出的走狗败类,犯过什么罪状,条分缕析的,亲自带着去游街。
又顾及老百姓中有不少不认识字的,便借了周子舒手下的卢愈和段鹏举两大高手,一路跟着,运上内功,边走边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叫远近都听得分明。
京城如过节般万人空巷,百姓和维持秩序的士兵全都聚集到了大街两侧,也不知谁先起的头,往那大叫着冤枉的来北司长头上扔了一块烂菜叶子,慢慢地开始群情激愤起来,石头,烂菜,口水,有什么砸什么。
本来以“维持秩序”为名调来的兵一开始还能拦着,可兵也是人,也有亲人朋友死在大西北,于是后来也就军民一家了,投掷就变成了踩踏和群殴。
他们被告知,就是这些人,这些脑满肠肥的胖子就是瓦格剌人,他们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刀枪不入,就是这些外族人现在将腥臭的风吹到了这平和安乐的金粉之地,害死了他们的兄弟家人,叫乱离人生离死别。
景七和周子舒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开到外围看着,景七站在高楼上,默然看了一会,才道:“子舒,回头叫你混在老百姓里的人留着点神,人没打死的,往脑壳上补一下,人死了的,等他们都散了,把尸体捡回来,砍了脑袋,挂城门上。”
周子舒轻呼了口气,摇头笑道:“王爷,你不知道,就连我,现在心里也有出了一口气的感觉,好像心口上堵得大石头炸开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