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清律制,河道总督主揽河工所有事宜,但实际上河道总督只管着安徽省的黄、淮和江北运河工程,直隶境内的河工却是由直隶巡抚总管的,无论是报预算、修筑堤防都由直隶巡抚负责办理,无需通过河道总督衙门,要想整顿河工是绕不开直隶巡抚衙门的,更何况直隶一省是京师的拱卫之地,其重要性是不容置疑的,因此胤祚第一站就选择了直隶巡抚衙门所在的天津卫。
胤祚打小了起就上朝听政,跟直隶巡抚武赫也照过几次面,算得上相识,但并没什么深交,可也知道武赫其人看起来一副雄赳赳的武夫模样,实际上却是个心细如发之人,要不也不会如此得康熙老爷子赏识,当下眼瞅着武赫领着一大帮子地方官前来迎接,笑呵呵地抢上前去道:“烦劳武大人及诸位父母官前来迎候,本王实不敢当啊,哈哈……”
胤祚这句话不过是客套而已,其中的“本王”两字却说得音重了些,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是胤祚刚当上王爷,还没怎么习惯自称本王,可落到武赫的耳朵却别有一番暧昧,武赫的眉毛不经意地抬了抬,同样笑着答道:“王爷年少有为,老臣佩服,佩服,呵呵……”
这句话也没什么,只是其中的年少也说得音重了些罢,若是不留心,也不会觉得其中有些什么不同的意味,可胤祚却听得懂这话的含义,心中不由地咯噔了一下:靠!这老货真他娘的不识抬举,刚见面就给咱来上一道,年少?年少你个头!这老货明显是在讽刺咱年少无知罢了。唔,咱刚才那句话里本王两字似乎也读重了些,这老货怕是以为老子打算用身份来压人了。嘿,就算老子打算如此,你个老货也敢跟着回嘴,好生嚣张,胆子可真是肥啊。胤祚心里虽不痛快,可面上却还是笑呵呵地道:“武大人过誉了,本王不过是承蒙圣上错爱罢了,实当不得武大人如此赞誉。”接着不待武赫接话,脸色一肃道:“圣上有旨!”
一听圣上有旨,直隶境内的大小官员呼啦啦地全跪下了,胤祚大步走到早已摆设好的香案之前,扫视了一下那些子埋头跪倒在地的官吏,慢条斯理地展开圣旨,故意沉吟了一下,制造点压抑的气氛,接着大声宣读:“奉天承运……”
在众人一片的谢恩声中,胤祚心里头不禁有些得意:武老头,你不就是仗着咱家老爷子的恩宠吗,嘿,咱就拿老爷子的旨意来压你,还怕你反了天不成。
武赫深受康熙老爷子的恩宠,历任封疆大吏,算得上老江湖了,消息门路广得很,胤祚还没离京呢,他就知道胤祚这回是干啥来的。别的地方官或许不清楚,但武赫对于胤祚这位钦差王爷的底细可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这位主儿手里有的是钱,不缺钱花,不像其他钦差那么好打发,要想打动胤祚靠钱是不成的,可偏生这主儿还是个历害角色,不好糊弄,虽说早已做了些准备,自个儿心里头难免还有些患得患失,又不想先弱了自家的气势,这才有了刚才那句针锋相对的刺话。话是说得痛快了,武赫这会儿却又有点后悔了,深恐胤祚听出了话中的含义,一待胤祚宣读完圣旨,谢恩一毕,立马凑上前去,满脸是笑地道:“王爷一路辛苦,可先到驿站歇息,下官已备好酒筵就等着为王爷洗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