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似乎并不期待着她的回答一般,眼睛远远地看着某处。
那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还在鼻尖环绕。
他找到当初帮她做手术的那个医生,看到他眼底淡淡的诧异,却还是要求对方一字不落地将当初她“醒过来”的一切经过说给他听。
他坐在那病床上,静静地看着那敞开的病房前,那明亮又冰冷的走廊。
被挚爱的人背叛抛弃,眼见最亲的外公撒手人寰,在这陌生而绝望的地方重生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他坐那里,沉默着,听着医生不带任何感情的描述,却觉得心慢慢空成了木头,那苍茫的感觉像是一下子烙了进去,声声决绝,目色寡然。
他又走到了她外公的那栋住所,如今,却是已经改姓他名。他不知道,她是否重生后还来过这里,却由衷希望,她不曾亲眼目睹这里的世事变迁。如今,便是连冷硬如他,都已不愿猜想,她若是立在这栋伴她度过青葱年华的旧宅,心中会是怎样的颠覆破灭。
自香港回来后,她便懒得再与他多说一个字,詹温蓝虽然走了,却已经能在冷宅与她最后告别。只是他,怕是她人生中最失败的一处败笔,自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后,她连最后一丝应酬的反应都不愿给他。
萧然的目光在那火堆前竟丝毫不显半分暖色,悲绝深情,岿然不动。
云溪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视线。拿起口袋中的手机,虽不报任何希望,却到底在看到信号格里丝毫没有记号时,无奈地弯了弯眼。照这时间来算,怕是赶不上晚间钻石设计大赛的会面了。
乔子墨坐在云溪身边,看她眼底满是纠结地望着手机,笑意一闪而过。转侧间,将落在她另一边的萧然眼中的明明暗暗看的清清楚楚,眼帘轻抬,却是淡笑一声:“晚上你睡在最里面,那边离墙远一点,安静些。”说罢,手指指着最拐角处的一处位置,亲自走过去,将地上的沙石清理了一下。
坐在一起说话玩笑的德国人正好侧头看过来,眼见乔子墨竟然舍得站开,让那个异常英俊的男子独自坐在冷云溪身边,还未来得及惊讶,却见他低头开始收拾一处睡觉的地方,目光顿时满是赞叹。“高,实在是高!”
这手段,这心机,压根和他那堪比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完全反着来啊。
benoit嗤笑一声,却没有出声反驳。在他看来,那两位,当真是狭路相逢,端看手段的话,估计那位名满b市的商界神话,啧啧,前景堪忧。
萧然的目光亦随着乔子墨那“体贴”的动作微微一动,目光一冷,却是并没有再说一字。只是,这样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神色间隐约带着淡淡的满足。
外面的风沙越发的大了,过了一个多小时,祈求老天开眼的希望终究慢慢渺茫起来,在向导第一个睡倒之后,其余众人也纷纷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地方闭目养神。
云溪走到乔子墨帮她清理的地方那,刚要坐下,萧然却忽然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着一身长衣,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衣料,虽然在风沙侵扰下已变得不再那么色泽惊人,却依旧显出几分不同寻常来。下一刻,他竟将衣服一撩,铺在地上,转身,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就又回到原来坐着的地方。
云溪神色淡淡地看他一眼。
乔子墨却忽而一笑,坐在那衣服上,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睡过来。”云溪瞥了一眼他眼底的不怀好意,二话没说,直接将他的膝头当成靠枕,整个人睡了过去。
萧然淡然地看着这一切,面上却是无波无浪,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夜,越发的深了。
外面呼啸的风,像是声声拍打在心头的野兽嚎叫,让人觉得胆寒。
闭目养神的人终于抵不过心中急切害怕,慢慢地进入梦乡。
只他一人,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目光直直地望着她酣眠的地方,眼带笑意,神色却越发冷静:“是我亲手把你弄丢了,自然我要把你亲手找回来。”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渐渐睡去,却不知,任云溪睡卧在膝的乔子墨此时忽然睁开了那双堪比明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