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眉眼弯弯地盯着他,两只手圈在腰上,感觉到叶海涛的肚子已经往内凹成一个大窟窿,瘦骨嶙峋的,看过去十分孤苦可怜。
“阿海。”古谷川长叹了一口气,前线死了多少人也没见他叹气。“我害你吃苦了。”
叶海涛并不介意挨饿,也不觉着这样的日子有多苦。他即使置身在这足有千人的营地里,内心仍旧是活在孤零零的角落里他已经能麻木地看着日本兵把汉人俘虏抓回来,在营地前方横列,一个个用白刺刀穿透脑颅。
叶海涛有时候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缺了心肝,渐渐成了个没心没肺的行尸走肉。
然而,每当古谷川搂着自己,在他耳边软绵绵地微笑,说些哄慰的话语,叶海涛总要眨眨干涩的双眼,沙哑地小声应道:“……不、不苦。”
如今到了五月,迈入了缅甸的多雨季节。
今晚上下了滂沱大雨,营里的干部派遣了一队搜罗队,确定这百码之内无兵无炮,便不约而同地都在今晚放了个小假,各自去做一番消遣。
古谷川早早回来了自己和叶海涛的这一处小窝棚,静看着叶海涛坐在地上拿藤枝编制着藤筐。叶海涛心细手巧,在这些手艺活儿方面颇有心得,没一会儿就编好了一个,搁在了旁边。
房里点了盏煤油灯,几只飞蛾绕着那火光扑扑地拍动翅膀。
叶海涛编到一半忽然停住了,抬起眼来转过头去看着坐在床板上的古谷川。他这些年遭逢多次巨变,已经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个性,而这时候,他与他哥对望了片刻之后,便从口里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哥,我们找个时机,一块儿逃了吧。”
古谷川乍听此话,瞬间目光迷茫起来。外头还下着大雨,雨水滴嗒地穿过了满是坑洞的房顶,叶海涛的声音却十分地清晰。
“我们逃出去找一个地方,好好地生活。我有手艺,能挣钱。”
叶海涛说完寥寥的几句话,就又把头给低下来,继续做手边的活儿。古谷川瞅了他好一阵子,慢慢地站起来,往叶海涛那里走了两步,最后还是忍不住地俯下身来抱住了他,无言地蹭了蹭叶海涛发白的两鬓。
叶海涛并不抗拒,乖乖地去与他面颊相贴着,抬眼便对上古谷川的满眶红丝,看了一阵后含糊地开口说:“到时候我们也在郊外找一处房子,不用很大,小一点还更好……像这样的。”
古谷川点头说了声“好”,又去把叶海涛搂得更紧一些他总觉着叶海涛轻飘飘的,浑身就剩下一把快碎了的骨头。
他没把自己的计划和想法透漏给叶海涛知道,就是不愿叶海涛去烦恼这些事情。这时候,古谷川难要脱口道:“阿海,很快的了。等捱过这几个月,我们就跑去仰光、曼谷,还是去其他地方,都听你的。”
“你相信我。哥不用你吃苦赚钱,这些让哥来。你好好地养着,哥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