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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谷川的军帽在推搡之中跌至地上,脸颊也稍红起来。前头的勤务兵突然张口凶狠地叫嚣了几声,待到古谷川抬手示意他打住,才急忙乖乖地低下头去。
这些年来,古谷川也越发内敛了,那俊秀清俊的脸庞不见丝毫恼怒。他慢慢地弯下腰去,将军帽给拾了起来,用手掸了掸灰尘,复又好整以暇地戴了上去。
叶海涛像是死人一样地坐倒在地上,连眼睛也没抬。
古谷川太明白这个青年了,他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地暴力以待,只是在一片沉默之中,慢悠悠地开口说:“我现在给你十分钟……”
他扬了扬头,仿佛是宽容的笑了一下,说:“还是二十分钟吧。”
“你要么就拿起拐杖,让我扶着你下楼,坐进车里。要么,就自己慢慢爬下去。不过,我可是很忙的,就给你二十分钟。超过二十分钟……”
古谷川噙着不明所以的笑容,眼里有一抹残酷的血色。
“今天早上,刚好有一群抱着愚昧思想的反叛学生,阿海,你说说看,我要怎么处置他们?”
叶海涛仍旧不动。
古谷川将金色怀表拿了出来,那闪烁的光芒刺疼了眼睛。
当那少年勤务兵以为地上的那个华人青年已经晕死过去的时候,那只手猛地缩动了一下,真要把人吓一跳。
叶海涛扶着床缘,慢慢地站了起来。当站直的时候,他的左腿抖得像是要散了一样。叶海涛的刘海遮住了视线,但是那双原来漆黑无神的眼,在此刻犹如注入了光辉。他缓缓地将手从床边挪开,然后,迈开一步。
一转眼,叶海涛又跌在地上了。
但是这一次,他很快地就又爬起来。
“过了六分钟了,阿海。”
那声音有些雀跃,透着一股神经质的兴奋。但是,古谷川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连一贯的浅笑都没有。
叶海涛在跌得膝盖出血的时候,脚步也跟着紊乱起来。他干裂的唇又被咬破了,血珠混合着额上的汗水滴落。
古谷川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跟着他缓慢前进。
乍看之下,仿佛就像是这日本军官正在追赶着眼前这青年,而青年却是逃命似地,疯狂地逃跑、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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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海涛自从目送着古谷川坐上火车离开之后,心里就觉着诡异地不踏实。
先前,古谷川只要一到马来亚或是其他地方公干,每隔一两天都会发个电报或是想办法打电话回来。然而如今十日过去了,他甚至没有到古谷川的任何一个消息。
叶海涛问了家里的仆人,一个个只说,大爷是突然决定要出门的,除了要卖厂子这件事情之外,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夜晚的时候,叶海涛独个儿谁在那张大床上,竟然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哥,真不回去找了女人生娃娃,然后不回来了吧?
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这样荒唐的想法他哥怎么能讨老婆呢?他根本没法子。
若说之前,叶海涛觉着古谷川有这病很是可怜,那么如今,他的心境就有些复杂了。像、像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