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缺失了人生很重要的东西,糖、甜的滋味从此一去不回。
高二的暑假,方澄没有了两颗牙,没法再吃糖。严廷晔追究到底,孙诚他们身陷牢狱无法保释。学校放假,程思艾找不到方澄暴跳如雷,杨焦急万分。也是在那个时候,为了躲避纷争,严廷晔带着孩子出去旅游去了。
方澄神恹恹的,没有了牙他总觉得自己不完整。脸肿,身体抽长,嗓音变哑,五官越来越立体。他迟到的成长令他自己都感觉陌生。那天的事情,方澄再也没有提起过。站在出海的甲板上,男孩迎风眺望远方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那个活蹦乱跳、亢奋过度的熊孩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忧郁沉思的美少年。
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搭讪,男孩微微笑。
神秘的东方男孩引来了船上人的关注。
父亲为他带来挡风的外套,男孩依在父亲的怀抱里,问:“这里能看到鲸鱼吗?”
“会看到的。”
“海豚呢?”
“也能看到。”
远处海浪波动,成群结队的鱼群游过海面。
方澄感叹一声:“鱼没有牙也能吃糖。”
严廷晔想要纠正孩子话语中的错误,然而方澄已经回船舱去了。
在海上飘的那几日,方澄吃多少吐多少,晕船严重。到了岸上,他又开始水土不服,拉肚子。男孩蹲在马桶上,用力到汗湿虚透的时候,男人的心也被绞紧了。他一步不离守在孩子身边,方澄大喊:“你出去!出去!”
“爸爸陪着你,好吗?”
“很臭!”
“爸爸不嫌你臭。”
方澄捂着肚子死去活来,怒吼:“你在这我拉不出来!!”
“好好,我出去。”
严廷晔说着出去,可也只退到帘子外面。方澄力竭而衰,半死不活瘫在马桶上,也没力气骂他了。
旅行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磨难,晕车、呕吐、长期跋涉耗光了他的力,他垂着脑袋跟在父亲身后,厌恶极了这种颠沛流离的感觉。
彼时两人正困在大雪连绵的雪山上,男人在和工作人员交涉,他裹在羽绒服里看着神圣而静谧的大山,山顶是一点雪白,冰蓝的湖水映着它的倒影,山峦叠嶂间有着不可言说的神秘。山下则是一片小镇,红色屋顶星罗棋布,巴士电车往来罗织,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这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有松鼠跳跃在林间,缆车已经上不来了,他们今晚要在山上的酒店住。
房间里很冷,严廷晔将孩子搂在怀里,用体温去暖热他。方澄哆哆嗦嗦贴在父亲胸膛上,他唯有他可以依靠。男孩钻啊钻,像冬天的小动物寻找温暖的场所,他钻到父亲的脖颈间,手脚都塞在男人怀里。男人的大手包裹着他冰凉的脚趾,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鼻尖,严廷晔问:“还冷不冷?”
方澄摇头,越发紧地埋在他怀中,用手搂住父亲的脊背。
孩子如此依赖于他,如同一块美丽而脆弱的琥珀,严廷晔由衷地感到一种身为人父的欣慰。是的,他回来了,他终于依赖他、信任他,愿意由他保护。就像从来没有受伤一样,他们彼此依偎,互相取暖。在这异国他乡的酒店里,他珍惜地捧着他的宝贝,饱涨的幸福感流窜进四肢百骸。
人的血缘真的是非常奇妙的东西。他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他就是他的。
早上,漫山的雾霭飘在林间,朦胧中透出一丝流光溢的熹光。小小的房间外,老木头的建筑上鸟儿吱吱乱叫,窗外是冻得硬邦邦的雪。外面雪山寒意凛冽,里面却是温暖如春。方澄从被子里爬出来趴窗上,层层墨绿色的树林,弥漫着蓝色的雾霭,往上是一层紫色的雾气,再往上是紫色与蓝色相间糅杂,继续往上则是泼墨一般,霞光云海翻滚沉浮,红的、橙的、金的,一层比一层亮,一层比一层绚丽,直至一轮红日跳出天际,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