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撕开盒子,我撕不开。”
男孩躺在床上玩游戏,女人像奴仆一样撕开包装,一勺一勺心甘情愿喂到他嘴里。
“你这边爸爸对你好吗?”女人八卦。
“哎呀,你怎么那么烦。”
“好好,不问。”
过了会,女人又不甘心。
“连糖都不给你吃,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说是亲爸呢,你看他拉着那个脸,活像欠他几百块钱似的。哦,我们就不该来啊?有本事看好孩子啊,看不好还来和我们要人……”
“澄澄啊,妈告诉你。越是有钱人越是小气。疼你吃疼你喝,你看这清汤寡水的几个菜,是让人吃的吗?回头妈给你炖肉,保证比这好吃多了。”
女人各个细节都挑剔着,有种看不惯有钱人的嫉妒心理。
方澄不理,等她不厌其烦又挑起自己的毛病。
男孩一下子搂住女人的脖子,撒娇道:“当然了,肯定没有家里好嘛。”
女人笑逐言开:“臭小子,就会哄我。”
方澄淡淡一笑,听着女人又和隔壁床夸起他来。夸他小时候有多乖,小时候有多可爱。
你不知道哦,他那时多爱笑哦。眉眼弯弯的,也不怕生人,谁抱亲谁。超会逗我开心的,那么点大的人,鬼心眼子特多。看我和他爸爸吵架了,就爬到我身上来,给我揉揉眉头,说生气就变不漂亮了哦。哈哈哈,你说说,他哪来那么多俏皮话。我和老方说就选他了,那么多孩子里,就他不哭,一个劲对我笑。这是缘分,澄澄是个疼人的好孩子,我这辈子就靠他才快活一些……
方澄面无表情地听着,严廷晔震惊地停在门口。
方澄抬头看他,眉眼乌沉沉的,但当着女人的面,他并不理他。
方世桓从楼下上来:“严老板,怎么不进去?”
严廷晔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看着他,我放心。”
“这……”方世桓看着自家老婆又一副护犊子的架势将男孩搂在怀里,叹道:“我女人不懂事,这两天我就带她回去,澄澄没事就好了。”
“没关系,你们随时可以来看他。”
“爸。”
“啊?”方世桓回头。
方澄不满意地:“我的糖。”
“哎哎,”孩子催了,方世桓也没功夫和严廷晔客气,急急地到屋里去了。
严廷晔看着方世桓对着方澄一番唠叨叮嘱,方澄虽不耐烦却又应着的样子,只觉得一股锥心的疼痛直扎到心里。
方家人又因为走不走吵起来,一片争吵声里,方澄难得自在地吃着糖。能够让他躲开女人密不透风的“母爱”,即便只有一会,他也要感谢方世桓。
三口之家,有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女人主内,男人主外。经济大权掌握在谁手里,谁更疼他,谁更好说话;谁有什么癖好软肋;谁能得罪,底线在哪……那么多门道,他全都清楚。
此刻他听着养父畏惧权势,贪图财利,疾言厉色地训斥着女人。养母缺乏安全感,靠“儿子”撑起的腰板逐渐不那么直,倾注在他身上的神依赖岌岌可危,他觉得养母不一定能赢。
他嚼着嘴里那掺着色素的软糖,有些无所谓地道:“我就在这吧,时不时给我打点钱买糖就行。”
方世桓惭愧道:“澄澄,不是爸爸不要你,是爸爸养不起你啊。”
“行啦,我知道啊。”
方澄盘着腿对他微笑。
女人扑上去抱住他:“我不走,我就住在城里。他不是说了吗?我们可以来看他。你走吧,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留下来看澄澄。”
“你个臭婆娘!人家要回去了还用你看!你会不会看眼色啊?得罪了城里人你吃不了兜着走!”
方澄看笑话一样津津有味:“妈,你回去吧。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女人又被搓火,和男人吵得不可开交。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方澄稍加撩拨,惹得女人又抱着他哭了一场。男孩承受着这个可怜女人的重量,她的眼泪滚烫地落在自己颈间,他摸摸她的头,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