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运之诗
很多人并不是从开始就认为日后自己可以成为伟大人物,即便是那些出身高贵的人,也并不都认为自己以后一定会成为名垂史册的人物。
阿诺伊.亚尔斯兰也一样,即便是从他接替自己的父亲成为苏丹身边的近侍官那时候起,他也并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苏丹,更没想过科尼亚的未来和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甚至即便到了现在,他的眼光也只是盯在那条令他垂涎通向地中海的道路上。
科尼亚的西方是濒临地中海的,不过阿诺伊并不认为那对自己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他因为不只是看中了通向黑海的道路才更加焦急,对他来说,有一天能踏上欧洲大陆是他的梦想,至于罗马人,他认为他们不应该在小亚细亚还保留他们的土地,每当他在草原上驰骋的时候,往往会因为要忽然停在罗马人的边界前而感到懊恼。
阿诺伊认为小亚细亚应该是自己的,至于罗马人该去哪里他并不关心,而且当他看到那些从黑海那边运来的那些珍贵的宝石,毛皮,树种,矿石和其他那些令人神往的东西之后,试图越过黑海的欲望就更加强烈了。
正因为这个,当看到来自南方的威胁因为十字军的到来而减缓之后,他决定乘机去实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这个愿望。
阿诺伊知道那个罗马皇帝并不那么好对付,或者说那个年轻人让他感到很意外,不过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决心,而且这位苏丹在内心中也希望自己可以与当初的亚尔斯兰王在曼齐克特一样,完成击败罗马人的壮举,甚至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也能享受俘虏一位皇帝的殊荣。
而让阿诺伊觉得颇有把握的,是他认为罗马人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罗马人这个时候应该正按照他们多年来的习惯,一旦看到克尼亚人的举动就在他们与自己在靠近西南方的边界上布置他们的jūn_duì,然后他们就在那些让人讨厌的城堡里等待着科尼亚人的到来。
对于那些在边界上逐渐建立起来的城堡,科尼亚人感到十分讨厌,即便是对罗马人的习惯十分熟悉的阿诺伊,也觉得难以忍受罗马人的那种作战方式。
自从曼齐克特惨败之后,罗马人彻底改变了他们那充满了进攻意味的策略,他们不但开始重新重视使用农兵,而且把整个罗马边界彻底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城堡群。
边界上迅速矗立起来的大大小小的堡垒星罗棋布,从坚固的砖石构筑的大型城堡,到只用土坯或是木头建造的小型筑垒,罗马人立刻把自己隐藏在那些建筑的墙壁后面,他们用这种方式消极却也颇为有效的对抗着来自科尼亚的侵略,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种方式的确颇为有效的阻止住了科尼亚人对罗马小亚细亚领地的入侵。
罗马人在面对科尼亚人的进攻时,总是利用这些城堡为依托相互支援,被动防御,而当科尼亚一旦决定越过这些城堡向罗马内地进攻时,他们又会忽然从城堡中冲出,从背后去偷袭那些深入罗马土地的单独的队伍。
这样的僵持在边界上进行了将近一个世纪,这让科尼亚向北方推进的步伐不得不停滞下来,逐渐的科尼亚的苏丹们变得慵懒起来,他们认为这个样子也不错,至少现在的他们比自己的宗主国运气要好的多,因为据他们所知,他们的宗主塞尔柱帝国的大苏丹这个时候正面临着覆国亡君的危险。
可是那些苏丹并不知道,这也正是促使阿诺伊不停的试图把科尼亚的领地向北方发展,最终能够占领整个小亚细亚的主要原因。
从在这片偏远的土地上建立起科尼亚的国家之后,科尼亚人就逐渐的与他们宗主塞尔柱帝国变得生疏起来,他们已经很久不再向苏丹进贡,而且在与塞尔柱宫廷的往来中,也开始逐渐以平等的口气说话,这曾经引起了大苏丹的极度愤怒,可最终的结果却往往是不了了之。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塞尔柱的苏丹国正面临着来自令人沮丧的局面,这个原本由突厥国的英雄塞尔柱所带领的部落在经历了将近两个世纪的辉煌之后,开始走向了衰败。
国家的分裂和来自外部的侵袭,让苏丹国风雨飘摇,而让科尼亚人真正感到不安的,是一些原本与自己属于同族同种的突厥后裔。
原本在东方草原中的乌古斯突厥人显然并不满足与成为在巴格达的大苏丹的附庸,他们不停的侵袭着塞尔柱帝国的土地,向巴格达的大苏丹提出这种那种的要求,甚至当他们的一位夏伊向巴格达的哈里发提出,要拥有与大苏丹一样的尊号时,帝国居然沉默来默许了这个显然已经无理到了极点的要求。
当阿诺斯成为苏丹的时候,居然所知一切似乎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他从来没到过巴格达,这固然是因为他同样藐视已经权威不再的大苏丹,更是因为他无法让自己向那些乌古斯突厥人低头。
可是那些乌古斯人显然并不只是要欺凌羞辱在巴格达的大苏丹,随着他们变得越来越骄狂越来越肆无忌惮,科尼亚人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威胁,特别是随着十字军的再次到来,阿诺伊能够察觉到那些乌古斯人似乎正在酝酿着要做些什么。
阿诺伊相信乌古斯人不会愚蠢到与法兰克人勾结起来,但是他却不敢保证那些贪婪的同族不会在自己与罗马人作战的时候从背后捅自己一刀,这就让这位原本心胸远大的苏丹觉得自己的国家似乎忽然变得狭小起来,他不能容忍自己被夹在其中随时防范来自东方和北方两边的威胁,而且一想到埃及人还在南方跃跃欲试,他就发现自己的苏丹宝座坐的并不是那么安稳。
在历史上的阿诺伊.亚尔斯兰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的顾忌,才会不顾一切的向着黑海进军狠狠打击罗马人,进而最终几乎把罗马从小亚细亚赶走的呢,伦格并不知道。不过随着科尼亚人在边界上的活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而据说阿诺伊甚至把他的王帐营地安置在边界附近后,伦格意识到科尼亚人显然的确是在做着某种准备了。
想到那些大臣和将军中有人提出要一雪之前的那些屈辱,甚至有人提出要与科尼亚人决一死战,伦格就往往感到一丝无奈。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知道这个时代的科尼亚还不过是在辉煌前的奋起而已,和那个会继续展现出蓬勃生气的苏丹国比起来,罗马却已经如同一个正在走向衰亡的垂暮老人,又怎么能与那样一个有着蓬勃生机的年轻人对抗呢?
那么罗马能不能在自己的手中重获新生?伦格这样问着自己,然后他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好像已经自认是能够拯救罗马的救世主,这让他立刻变得警醒起来。
伦格知道随着局势变化,原本有迹可循的历史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乌古斯人究竟是不是还能够对科尼亚构成威胁,而且随着对罗马的深入了解,他发现罗马人之所以多次败在科尼亚人的手中,与其说是科尼亚的jūn_duì多么强悍,毋宁说是罗马人早已失去了他们应有的那种勇敢。
新军团真的能阻止住科尼亚人吗?伦格心中不无担心,他让法尔哥尼担任大区总督,让他不停的扩充君士坦丁堡大区军团,让佳尔兰尽力训练这支jūn_duì,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抵挡住来住科尼亚入侵的浪潮。
十字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东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潭,那种谁也说不清的宗教战争会消耗掉他们巨大的精力和时间,至少这样可以给他们多找些事情做,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埃及人为了保卫圣地而不得不减轻了对科尼亚在南方的牵制,这样一来科尼亚人就变得不再安分。
“一柄双锋剑呀。”伦格无奈的苦笑着,他知道自己是在玩着一个可怕的游戏,虽然历史上的科尼亚人正是利用这个时候的难得时机开始了他们向博尔普鲁斯海峡的进军,不过现在看来,正在发生的一切要比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显得更加令人扑朔迷离。
已经进入一月月末的天气开始变得暖和了些,地中海原本并不十分寒冷的气候在这个时候能更早的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不过这一年的春天却似乎注定让很多人难以平静的度过。
萨拉丁向着幼发拉底河部落发起的平叛战争,让原本以为签署了三个月停战协议就可以暂时享受一下和平的人们大吃一惊,在很多人为埃及苏丹在这个时候居然再次挑起一场战争的大胆举动诧异不止时,来自科尼亚的消息则更是让罗马人心中忐忑。
不安的罗马人再次看到了各自家乡的那些小官吏们带着号手举着布告出现的身影,而他们知道这些人是来宣召服役的。
除了正规的罗马军团,迄今为止伦格并没有下令彻底废除农兵时期的制度,对于这种颇为奇特,也十分有效的方式,伦格并不认为那是有害的。
甚至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可以在农闲时候时不时的集中起来训练的方法,还颇为熟悉。而一旦罗马发生战争,这种农兵制度就体现出了他们的作用。
“科尼亚人想在这个时候捞取好处,”站在伦格身后的汉弗雷有些不忿的嘟囔着“那些到处乱窜的老鼠总是偷偷摸摸的,如果不能给他们些教训,他们就会这么骚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