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垂下眼帘。
“云焱留了多少九转混元丹。”声音很轻,不悲不喜。自从被囚禁于无极宫内,一切曾经被视为珍宝的物件都成了手边的玩物。书架上放置的是人人得而争之的秘籍宗卷,每日更换的衣物也皆是防御上乘的法宝。就连手中的茶杯,也是由秘银制成。杯底雕刻有阵法,水倒入其中,便会有光影浮动。
“奴婢……不知。”玉簪摇晃了两下脑袋,怯怯的瞧着顾念,“……帝君走之前,在丹房呆了一日,许是为公子炼丹。”
“是吗。”他的眸中划过一丝复杂,随即服下丹药。手中书卷被重新置于架上,顾念突然有些疲惫。
负手而立,他最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退下吧。”
宫殿内恢复了死寂般的沉静,顾念仿佛入定了一般,许久都不曾动作。他不愿躺在与云焱交欢的床榻上,连多看一眼也不愿。那被装饰美的软榻仿佛在提醒他鼎炉的身份,每每扫到一眼,都要皱眉许久。
最终,复而在桌边坐下。与自己对弈的棋子许久未曾挪动,竟已是陷入死局,仿佛预示着他如今的处境。
青丝未绾,就随意的垂在手边。脑海中思绪纷繁他的师傅,弟子……以及师兄。然而想的最多的,却还是那个将自己囚禁于此的男人。
眼眸阖上,从神魂深处泛出的疲乏让他不愿再去思索。如今不过筑基修为,三十天也不曾休息多久。千年檀香木散发着幽幽的香,在倦意袭来的那一刻,他便斜倚在小桌上昏睡过去。
烛光摇曳了片刻,继而恢复宁静。
云焱归来时,看见的便是顾念在小桌上小憩的模样。他的身上还沾着浓郁的血腥,眉目间还有未散的煞气,然而在步入宫内的一瞬,神色便变得温和许多。步伐轻缓,目光微有贪恋的看着顾念罕见的安宁神情。
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身边,云焱缓缓的触碰了一下他的发丝。只是这一个动作,便惊醒了对方。他的手顿了顿,随即回到袖中。
顾念愣愣的睁开双眸,浓郁的血腥气令他微微皱眉。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又或是三十天未曾见过对方,竟不曾摆出冰冷神色,反倒迷蒙的看向云焱。
“你回来了。”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他坐起身。鼻尖的血腥气更加浓重,顾念仰起头,皱着眉道:“你受伤了?”他无意关心,不过陈述事实,然而面前的云焱却怔了怔。陌生而令他欢悦的情绪充溢在胸膛,看着顾念还带着几分睡意的脸庞,心又柔软了几分。
“小伤,不碍事。”胸腹正中被完全贯穿,若非他狡兔三窟,如今便不会站在这里。云焱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还沾血的玉简递到他的面前,“你是剑修,这是《天一剑诀》,拿着吧。”
之前还带着几分睡意的人听到“天一剑诀”四字,眸色瞬间变得清明。顾念先是愣愣,随后才缓缓接过。
“自在天秘境……从未被取出过的《天一剑诀》?”他有些难以置信,擦去玉简上的血,覆于额头。片刻之后,眸中尽是复杂。睡意褪去,那些屈辱又一次涌上心头,然而神情却不曾变化。
顾念又转头看向云焱,平日里衣着整洁的帝君如今满袖鲜血。男人低头看着他,呼吸还有些粗重,显然伤的并不轻。
“你可喜欢?”云焱轻抚他的发丝,有些想要将人拥入怀中。
顾念轻笑了一声,暗含讥讽,“喜欢又如何?如今顾某不过筑基修为,更何况丹田禁锁,与凡人无异。纵使人人争夺之至宝,于我而言,不过无物。”玉简被放在桌上,之前还算得上是友好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凉。云焱低头看他,而顾念则看向别处。
许久无人开口。
“你拿着便是。”云焱没有动怒,反倒是轻轻放下了这件事。自顾念出逃后,他便不再轻易动怒。只要他不逃……便好。
“怎么不在榻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