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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每天在路上走的时间只有一半。遇到好风景的地方,众人便下车停留一会儿。大隋之大,万境俱全。可以说每一道江山,都有其令人着迷之处。哪怕就是西北那个地方,若是不为生计愁苦的话也能看出几分壮阔苍凉之美。
方解登上最前面的马车,看了看安安静静坐在马车里的那个男人。
他叫悍卒,一个连自己过去那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记住的年轻男人。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厨子带他们到了十万大山的时候,然后他开始修行厨子给他的功法之后随即陷入沉睡。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长安城了。
方解伸手捏住悍卒的手腕,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好,脉象平稳,没有一点隐患。”
“谢谢”
悍卒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取的,和他的气质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这是一个安静的让人不忍打扰他的男人,他就好像活在自己的安静之中。其实这种安静往往都属于女人,在男人之中很少看到这样气质的人。
这种反差,让方解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樊固城里的苏屠狗。
在老板娘杜红线面前,苏屠狗那般的憨厚甚至可以用窝囊来形容。但是当他开始剥皮的时候,他就好像一个天生的刽子手,那些恶犬在他面前都不用他做些什么,都会吓得尿了。而他的剔骨刀在手心里旋转的时候,那股子凶悍的气息令人畏惧。
“我在想,你们几个的体质真的有些特殊。”
方解挨着窗口坐下来,声音很温和:“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界是什么,但从其他几个人来看似乎都和很熟悉的东西有关,这种熟悉不是错觉,而是因为实实在在存在。比如叶竹寒的光明,九先生的黑暗。比如石湾的骨,燕雀的血。”
“我是什么?”
一天之中都难得开口说句话的悍卒慢慢的转过头,将视线从外面的风景上收回来,似乎有些不舍。但他没有懊恼也没有生气,没有因为方解打扰了他看风景而发火。方解甚至怀疑,这是一个根本就不会发火的人。
越是如此,越是觉得他的名字取的非常不适合。
“不知道。”
方解道:“我仔细看过……你的气海很宽阔,修为已经很强。在你沉睡的这些年之中,非但你的身体如正常人一样长大,你的修为也在疯狂的增加。这种修行功法对你来说是量身打造的一样,不过弊端就是……你还不会运用。”
悍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次带上你们,我只是想追寻一下桑乱八部将的秘密。和你们有关,但不会让你们参与其中。所以你放心,你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方解说。
悍卒还是沉默,视线再次飘回了窗外。
方解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坐在一边的石湾用歉然的眼神看了方解一眼:“他沉睡的太久了,我甚至担心他连话都不会说。还好,他最起码能够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你也应该能理解,他这些年没有任何经历可言。他甚至……对这个世界很茫然。”
方解点头,表示理解。
“我不茫然。”
悍卒忽然再次开口说话:“我甚至比你们多清醒……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我不知道自己该穿多大的衣服,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不知道文字和数字,也不知道哪年哪月。但是我很清楚一件事……当初先生带咱们去十万大山,是想保护咱们。”
这话说的有些突兀,不过想想他的思维可能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也就有情可原。孩子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开头然后莫名其妙的结束,因为他们的思维不是连贯的,更何况他是一个记忆有那么多年断层的孩子。
或许是感觉到了石湾的眼神,悍卒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孩子,我虽然没有和你们一样的成长经历,但我这里……”
他抬起手指了指脑袋:“很成熟。”
石湾稍显尴尬的笑了笑。
叶竹寒递给悍卒一杯热茶,悍卒接过来双手握着,似乎是在暖着什么冰冷。
“你杀了老小和刘燕雀?”
他忽然问方解。
方解没有回避,点头:“是”
悍卒嗯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石湾连忙说道:“他们两个也算是咎由自取,就算杀他们的不是方解,也会有别人杀他们。”
“不用解释什么。”
悍卒缓缓道:“我说过,我很成熟。”
然后他看向方解认真的说道:“你说要去大雪山大轮寺探查八部将的秘密,但不需要我们参与......你没有这个权力,因为那是我们的秘密。这件事,终究还是要我们自己来探查清楚的好。”
方解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是一个恶人。”
在方解走后悍卒说道:“一个……很好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