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立三座土坟
方解靠在石室铁门边,隔着铁门的小窗子看着外面那两个飞鱼袍问:“两位大哥,现在什么时辰?”
站在左边的飞鱼袍看了看站在右边的飞鱼袍,眼神里的意思是他是在问你。右边的飞鱼袍抬头看屋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这个少年郎完全没有一点死囚的觉悟啊,从早晨开始就不停在跟他俩说话。要么靠在门边说,要么把那把椅子拉到门边蹲在上面说,他居然还试过挪动那张石床想拉到门边来,幸好他拉不动。
什么天色怎么这么暗是不是要下雨了?他娘的这地道密室里终年不见太阳,你能看出个屁的天色来?
大哥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是不是已经有了俩儿子?妈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和有没有俩儿子有关系?
大哥你们这身飞鱼袍是什么工坊做的?手艺不错呢,以后出去了我也得去考察考察,如果实力还行的话我打算放一个大单给他们。我的奶奶啊……你已经快死了你知道么?再说什么叫大单?
这样无聊的问题方解问了许多许多,他似乎不知疲倦没一刻闲下来。这两个飞鱼袍站在门外又不敢随意离开,饱受煎熬。
方解问时辰,两个人谁也不答话。方解居然一点儿也不见外,把手从那个小窗铁栏杆的缝隙里伸出去,拽着一个飞鱼袍的衣领继续问:“大哥现在什么时辰?”
“咳咳……”
被拽着衣服的飞鱼袍回头对方解讪讪的笑了笑道:“这位大爷,您能不能松手?我现在就出去给您看看行不行?您看这里就算外面晴空万里也一样漆黑无比,要是没有灯我走不了三步就得撞墙。”
“这话说的好!”
方解由衷的赞叹道:“大哥你有文采啊,我有几句诗要不你先听听看怎么样?”
“我还是去给你看看日晷吧……”
飞鱼袍挣脱开方解的手,快速往外边跑了出去。若不是上面交代下来这个少年郎无论做什么都要容忍,想要什么给什么,不许用刑不许呵斥打骂,他们两个早就忍不住进去抽一顿鞭子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两个只能忍着。
一个走了,但是很显然方解没打算放过剩下的一个。
“大哥,你懂文学吗?”
剩下的这个飞鱼袍脸色极为痛苦,他转头看着方解问:“大爷,您饿吗?要不我去给您拿些酒菜过来?诗人吟诗的时候总得喝点酒是吧……”
“也好”
方解点了点头认真道:“另外,能不能给我笔墨纸砚?我想将自己在这里的感悟记录下来,出去以后装订成册发行出去,说不得能赚一笔银子。”
“没问题!”
飞鱼袍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只要您不说话,要妞儿我都给你找来!”
“真的?那就不要笔墨纸砚了,换个妞儿行吗?”
方解在后面喊。
哎呀!
那奔跑中的飞鱼袍险些一个跟头栽倒,踉跄了几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哪里再敢和方解答话,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找副指挥使大人苦求换个人来守着这门。不过话说回来,这密室铁门足有两寸厚,就算是个九品的大修行者只怕靠硬力也未必能破开,根本就没必要让他们两个守着。可是副指挥使大人交待下来,无时无刻盯着方解看他会在石室里有什么反应,他们两个这两日可是饱受折磨,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一样。
等他们两个都走了,方解迅速把衣服的衬子撕下来一条攥在手心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回椅子边坐下,心里嘀咕了一句胖子这次只能看你的了。
他必须要带消息出去,就算他逃不出去,他也必须让沉倾扇他们想办法逃出长安城,而他在这里吃喝拉撒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有人来看他,比如丘余教授,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外面的人都竖着耳朵在听,他没办法安排什么。
所以,他必须想一个办法将消息传出去。所以他才会要笔墨纸砚,而送进来的纸张肯定是点过数目的,如果少了一个边角都会被人发现。所以他只能撕下来一条衣服内衬,还必须是在外面那两个家伙看不见的情况下。
哪怕是做这样一件小事,方解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这石室外面长安城里,有几个他在意的人。
认命?
方解从来不相信这世间每个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也从来不相信任何压迫都无法挣扎。最起码……他要让沐小腰她们安全。
……
……
离难死了
这个在那夜一掌震飞了沉倾扇的老者死的如此简单轻易,一位原本能在大隋江湖甚至整个天下都赫赫有名的九品强者,就这样死在了半月山上。如果不是为了替老板娘挡住老僧智慧那全力一击,他本不必死。但他知道,老板娘的轻功是几个人中最差的,她从来都不是以轻功见长。
十一年前西行,他比苏屠狗还要早认识老板娘。就因为那一战太过惨烈,他是大隋西行之人唯一一个临阵退缩的人,以至于让与他联手的苏屠狗被人打成了重伤。原本已经对离难有了好感的老板娘再也没正眼看过他一次,战后,老板娘背着苏屠狗远走不知所踪,离难狼狈回到长安。
十一年来,他再也没有离开过长安城半步。
他死的时候在微笑,因为老板娘对他说,他们在等你。
他们,是那些十一年前血洒大草原的大隋江湖客。正是因为老板娘这句话,离难完成了自己的救赎。他知道自己可以去地下见那些兄弟姐妹了,可以站在他们面前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