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内侍卫处的大院子里,他看着桃树上已经快要成熟的果子微微出神。将他带进皇宫大内的那个男人让他在这里等着,然后就翩然离去。从进宫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方解一直就站在院子里,没有人过来理会他。
他看着那个桃子,真的很想摘下来一个吃掉。
从早晨到现在水米未进,他很饿。
虽然他知道那些还没有熟透的桃子肯定不会好吃,说不得酸涩的让人难以下咽。但饿了一整天,渴了一整天,哪怕是看着一颗青桃也会让人忍不住肚子里微微抽搐。
“你在做什么?”
就在他盯着一颗青桃怔怔出神的时候,有人在他身后问了一句。
方解转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过卓先生。”
他弯腰行礼。
卓布衣缓步走过来,走到方解身边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来问:“为什么刚才我看到你盯着那青桃,竟然那么专注?那桃子给了你什么感悟,还是你在想些别的事情?”
方解笑了笑道:“高人总是会将很简单的事想的复杂起来,您难道以为我是看着那青桃感悟了什么人生道理?真不是……我只是现在感觉很渴,而我看着那青桃就能想象的出来这桃子一定酸涩的厉害,一想到酸涩,我嘴里就会流口水,口水也是水……多咽下去一些,嗓子不会干的特别疼。”
对于方解这样的回答,让卓布衣有些无语。
“我实在想不到,在这样的局面下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说。
方解摇头道:“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很渴。”
卓布衣瞪了他一眼问道:“你知不知道,在城外茶铺你险些就死了?”
“知道”
方解微笑着说道:“但我没死。”
“是你运气好。”
卓布衣说。
方解继续看着那颗青桃,继续咽口水:“或许吧,我的运气好像一直都不错。”
畅春园
穹庐
皇帝看了一眼躬着身子站在门口的罗蔚然,点了点头说道:“进来说话……那个少年安排在哪儿了?”
“在大内侍卫处候着。”
罗蔚然进门,垂着头说话。
“你觉得如何?”
皇帝问。
罗蔚然想了想回答道:“陛下已经有觉得了,所以臣不敢再有自己的觉得。”
皇帝一怔,随即笑骂一句:“谄媚之臣,当杀。怎么看就怎么说,你拍马屁的功夫还不够火候,最起码比起苏不畏来差的远了。”
站在一边伺候着苏不畏尴尬一笑,为皇帝斟满了茶又退到了不起眼的角落处。这个时候罗蔚然才发现,明明苏不畏就站在皇帝身边,可偏偏有一种这屋子里找不到他的错觉,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衣架,一张凳子,是这屋子里的陈设而不是一个人。
所以对苏不畏这个才提拔起来的御书房秉笔太监,罗蔚然又多了一分重视。
罗蔚然垂首道:“臣倒是没看出来这少年到底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既然他能收这少年为弟子,甚至不惜为了救这少年一命而赐下小金丹这般天下第一等的神药,其中必然有道理,虽然臣并没有看出来是什么道理。这少年体质不能修行,而且膝盖似乎也太软了些……”
他指的是让方解下跪的事。
“你是大内侍卫处的指挥使,他不过是个边军小卒,跪你是遵守大隋的规矩,算不得软。朕失望之处在于……他太惜命,如果一个人太过于惜命,就没有了忠贞。”
“臣担心的也是这个,但幸好……他身上还有大隋jūn_rén应有的骄傲。”
“朕喜欢这骄傲。”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把他带到畅春园里来吧,不管那少年有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弟子,但毕竟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十年了,那少年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朕想问问那少年,他现在什么模样,又是去了何处……”
“那兵部的事?”
罗蔚然试探着问了一句。
“自然不能就这么放过方解,等朕问过之后再想该怎么杀他。”
皇帝摆了摆手道:“另外,去查查,一个身份只不过是边军斥候的小人物,为什么身边竟然有八品上强者做护卫,朕对这件事也很好奇。能让一个八品上的强者为了救他,甚至不惜冒犯国法杀进兵部大堂……朕想知道这后面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事。”
“喏!”
罗蔚然应了一声,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大内侍卫处的院子里,方解看着那颗青桃竟然真的悟到了什么,他猛的拍了一下脑门惊叫一声。
“老瘸子又骗了我一次,哪里是两个人,分明就是一个人!”
还是与此同时,步入长安城的妙僧尘涯看着大街上的众生百态,看着那些大隋百姓脸上的满足和得意,看着这些没有信仰之人身上蓬勃的生机和活力,他忍不住皱眉自语道:“师尊说的不错,这里果然是妖魔横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