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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升又一日,亥时末,薛璎在偏殿撑额小憩,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倏尔睁开双眼,见来人是手持军报的傅洗尘,于是坐直了问:“如何?”
他将军报呈上,一面道:“车骑将军领兵退守冀州境外三十里地,魏公子预备带三百锐趁夜横渡漳水,去断敌军补给。”
薛璎攥在木简上的手一僵:“多少人?”
“三百。”傅洗尘肃然道,“军中混了奸细,三百已是能够不惊动他们的极限。”
她目光微微一闪:“横渡漳水……那马呢?”
“没有马……”傅洗尘略微哽了哽,“他说,待渡过漳水,就地取材,敌军的战马也是好马。”
“他疯了?”薛璎被气笑,低头掠了一眼信报,“什么时候的消息?”
傅洗尘知道她的意思,直言道:“来不及了,照时辰推算,三百士兵该在亥时正便已……”他说到这里一顿,“魏公子临行前,曾与微臣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倘使他做了什么叫您不高兴的决定,请您秋后再与他算账。”
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当夜一个劲叫她放心,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盘算好了对吧。
薛璎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漳水对头不可能不设守备,甚至说不准就是敌营。河宽四十余丈,这时节夜半渡水,耗尽血气体力,岸上便是敌人的长-枪,怎能全身而……”她说到这里忽然一顿。
傅洗尘问她怎么了,见她蓦地睁开眼,不可思议道:“这作战思路好像有点熟悉……”她像记起什么似的吩咐道,“卫厉王十一年,卫鲁漳水之战,翻出记载给我看看。”
他忙照做,找来史载。
薛璎翻开简牍迅速浏览起来。
是了,没错。
当年卫厉王身居君位,却名不副实,手下jūn_duì也心思不齐,连打仗都处处受制于人。卫鲁漳水之战,便是卫军里头出了叛国的奸细,而他金蝉脱壳,仅带百名心腹趁夜横渡漳水,给了对头鲁军致命一击。
虽说最终,卫军仍旧折在了奸细手里,卫厉王兵败而返,后世也不再记得卫人在漳水边的神勇,但薛璎知道,倘若世易时移,叫卫厉王拥有一支真正能打、真正齐心的jūn_duì,那么,他一定不会输。
如今大陈虽也藏了奸细,但比起当年乌烟瘴气的卫国,情形却乐观许多。夜渡漳水,攻下敌营,并非毫无可能。
她从书简中抬起眼来,点了点头,自我安慰一般道:“等消息吧。”
翌日天明,冀州传来捷报,称车骑将军派出三百锐夜渡漳水,直捣敌军补给营,一夜间焚毁起义军三千石补给粮。
补给营后勤兵慌如惊弓之鸟,被这天兵奇降的阵势吓得落荒而逃。前线敌军闻讯亦大骇,不得不暂避锋芒。一度退守的朝廷jūn_duì因此终得机会杀入冀州。
三百锐开道,大军大破冀州,其后兵分二路,从两翼包抄叛军,兵锋大开大合,一路势如破竹。
战情陡然逆转,满朝皆呼可惊可叹。薛璎瞧着底下一干脸黑如锅底,却拼命狂喜相贺的老狐狸,心中压了一夜的巨石终于悄然落下。
两军对垒,讲求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