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荷绿的眼眸首次流转过一点凉薄的影子,手里一下一下梳理着楚将离的发,像是除了这件事再没什么值得去做一样,细致而专注。
“你做了什么?”楚更楼一直以来的不安和违和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黎若从始至终太从容淡定,他接住了摔落的捕快,就那么跪坐在那里,把对方抱在怀中,絮絮低诉着心语。
妖从不是无害而宽容的,他之所以什么都没有做,只可能是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他答非所问道:“那只小鸟没有救你,你也不会有事的。”
“阿离越来越虚弱。”黎若眼睫微颤,道,“当年他为了发动困心,整个人伤至尽处,纵然保住了性命,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在我面前,再伤到他?”
他面无表情,宛若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曾拿走过阿离一只眼睛,掌握他一部分血肉,以此为凭,任何有伤他之意、害他之心的存在,都会被恶念反噬。”
“他们想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自身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比如说,”妖一指山坡,“那个人把他推了下去,想摔死他,现在应已变成了一摊骨渣肉泥。”
他凉薄地笑了:“很公平,不是吗?”
楚更楼一时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他方道:“父亲不会喜欢这样的。”
“你会告诉他吗?”
“不会,”少年低头,“我没有父亲那么善良。”
“我讨厌,被伤害。”他看着自己擦破的掌心,“若易地而处,被推下山坡的人是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捅穿他的心脏。”
“并且,不会有任何愧疚。”
少年侧首,注视着仍在昏迷中的楚将离:“这些父亲做不到。”
“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良得,甚至有些愚蠢的人。”
“但善良没有错。”
“父亲也没有错。”
楚更楼轻声道,“只是,我没有他那么好。”
他说得坦然,妖微微一怔,摇头道,“你不像阿离。”
“我不像父亲,也不像任何人。”楚更楼回答,“我就是我自己。”
黎若眸光一凝,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的话还未如簌雪般轻浅落地,身影就仿佛阳光下的梦境般虚化,消散在空气中。
楚将离醒了。
捕快乍醒时还有些迷茫,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海螺。
冰冷的触感让他慢慢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
,立刻慌乱地去寻楚更楼。
他环顾一圈,发现养子就在身边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楚更楼咀嚼着妖的话,瞧见养父醒来,忽然想起一事,情绪顿时一低落。
少年垂下头,委屈道:“父亲,篮子和东西全丢了。”
他们忙碌了大半天,结果折腾了这一遭,什么都没剩下。
楚将离撑着地勉强坐起,闻言失笑:“人没事就好。”
楚更楼还是闷闷不乐。
他讨厌努力得不到回报。
捕快安抚地伸手摸摸他的头:“更楼,回家吧。”
“嗯。”少年应了一声。
他瞥了眼楚将离腰间那枚白色的海螺,搀扶起养父,一起慢慢朝家走去。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