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句“再见”,转身离去。
背影淹没在夜色与灯光交织中,莫祁定定出神,眼眶很红,心跳得很快,就像顾谌岭第一次偷亲他时一样快。
可是当时他一下子就懂顾谌岭的偷亲意味着什么,现在却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转身重新上了出租车,司机礼貌地问了很多遍去哪里,他才如梦初醒般,熟练地报了余香兰家的地址。
到家时沈子衿在看电视,见他进门立马兴奋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喊:“哥!”
沈父在一旁呵斥:“人就在你面前,吼什么?!”
从小就怕父亲骤然冷脸,沈子衿听话地小声嘀咕:“哥。”
客厅只有fù_nǚ俩人,不见余香兰,看样子已经睡了。自上次出院后余香兰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脸色极差,也不知道能撑过多少日子。莫祁朝客厅里两人点点头,说:“我先上楼了。”
眼见房门关上,沈子衿撇撇嘴,失落地坐回沙发,没了气焰:“爸爸,哥哥总是不喜欢我。”
沈父瞪她一眼,没有说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莫祁在这个家显得有多独立自主,他是带着完成任务的觉悟来的,不是为了融入这里、作为余香兰的儿子来的。
他见过莫祁最鲜活的模样是去学校找人的那次。莫祁给他的感觉是理智、沉静,冷漠,但至少还是个有朝气的孩子。
不过最心狠的人总有就有最脆弱的时候。
为了余香兰他直接找到了家里,距离第一次见面也不过几天时间,仿佛遭遇了什么巨大的变故,那双眼睛突然间就没了生气,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不知看向哪里,木讷且无神:“我可以跟你走,不过我有个条件。”
帮他转学。
他还记得当晚带着莫祁赶回来,可把余香兰高兴坏了,拉着他嘘寒问暖。整个过程莫祁都显得不冷不热,就连第一眼见到自己分别十几年的亲生母亲时脸色也未曾变过,好像面前的女人换成谁,长什么样,还剩几天活命都与他无关。
那一刻他似乎从莫祁身上看到了一个看破红尘的耄耋老人,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和事物能够将他吸引住。
甚至到今天,他都没叫过余香兰一声“妈妈”。
………
秦文宇发现莫祁又不一样了。
眼里的空洞被填满,更多时候只是心不在焉,这种变化真要说个具体分界线,那可以算作医务室醒来后开始。
于是某个吃饭的间隙,他跑去问莫祁那天吃饭聊得怎么样,语气里颇有埋怨不带上自己的意味。
那时莫祁不过是存了和顾谌岭独处的心思,现在回过头看,多一个人兴许会是另一种场面。那顿饭可以吃得再久点,他还能多看顾谌岭一眼。
这么想着,他便说:“不好。”
“啊?”秦文宇惊愕,“他不会仗着对你有点恩什么的就欺负你了吧。”
莫祁垂头,说不是。
秦文宇擦擦眼使劲盯着他看了几秒,不用细问也琢磨出那么点意思了。
认识莫祁不算太久,但一年多的时间足够了解一个人的脾性。莫祁是什么样的人?拘谨内敛,沉默寡言。听到的东西多,在乎的东西少,面包是香草味还是橙子味对莫祁来说都毫无区别。
他还是头一回听莫祁说出这么真情实感的答案。加上那副黯然走神的样子,更加肯定是受了委屈。
庆幸号码没有被删掉,秦文宇找了个时间背着莫祁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