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来看看这个儿子，发现他成长得正直优秀，于是又满意地离开了。

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有着照顾人的天性，至少兰岚不是。家庭并不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甚至可有可无。

李上了高中便告诉她不需要保姆，自己能够独立生活，她也毫不怀疑地便让未成年的孩子自己生活了。

“小，”兰岚叫了声他。

李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看向她。

“我要出国了。我的老师推荐我去美国的音乐院校任教。”兰岚说。

李在沙发上挪了挪位置，又舔了舔嘴唇，站起来说:“我先去倒杯茶过来。”

把杯子放在兰岚面前，李端起自己的喝了一小口，“所以是已经决定了？”

“对。”兰岚笑了下，“在那边工作，氛围会比国内好很多，更有助于我的事业。”

兰岚看向他，“小，我是希望你高考完也申请美国的大学的。你很优秀。”

李此时头脑无比清晰，也没有觉得对目前的状况不能忍受。他甚至有点惊讶地发现，上次发泄了诉说了一通后，现在的心境竟会如此不同。

李摇头，“我对大学的规划并没有出国这一项。祝您一路顺风，到时候我可能不会去送您。”

兰岚攥着杯子，看了他半天。

李从容地接受了她的注视，没有再开口。

兰岚叹口气，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慢慢说:“我的确对你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最开始，我是不打算要孩子的。最后有了你，一直也没怎么关心过你。”

李点头，声音平缓道:“我知道。你热爱的只是音乐。”

兰岚看向他，脸色几乎有些窘迫，“对。这一点我无可辩驳。”兰岚低下头，“李，我很抱歉，我无法说我深爱我的儿子。”

李看着她因垂下头显露出的后颈上散落着几根头发，其中已经有一根白发了。

其实认清事实后也觉得没有什么了。他无法获得母爱，一直也没有得到过。也无从谈起眷念二字，只是看着别人的温暖有些羡慕。

想得到的是母亲的疼爱，而不是兰岚的。也没这么具体，是爱就行，对象其实没那么重要。

李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没关系。母亲和儿子只是两种身份而已。本质上我们都是独立的人，没有非要谁必须得爱谁的道理的。亲缘关系并不一定意味着要像通常人们做的那样来维持。你对我没有母爱，也改变不了你是我母亲的事实。但是你对我没有任何责任的，不用在意。”

兰岚似乎有些吃惊，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要接受未成年的儿子的安慰和道理是不容易的。

兰岚承认自己的冷漠和寡情。但是要李从容地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内心深处毫不在意，她也觉得过分。

良心的谴责让她此时有些抬不起头来，她也真正意识到这个没有她的母爱陪伴着成长的儿子，顺其自然地对她也没有感情了。

兰岚只能艰难地不断道歉:“我很抱歉。”

此时李成熟地接受了一切，但他心底的些许怨气还是在最后稍稍泄露了，李说:“爸爸替你把缺失的爱都补给我了。”

这句话对兰岚当然是惩罚。

兰岚僵直了身体，想到故去的曾对她百般包容的前夫，内心也是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