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啊,秋雨绵绵……,玉楼到了这个季节,总是这个样子的!”尽量用平易的话题回复,一边却开始小心观察祁然的每一个细微眼神和动作,心底的示警虽然没有来由,但经验告诉韩惟,这一刻的祁然绝对不若一直示人的那样单纯了。
“所以,祁然好像真的要把这里当自己家,安心待上几天了呢!”祁然巧笑,对着韩惟面色不变,眼神却谨慎起来的眸子,“希望惟惟不是客套才好,祁然可是很不客气的人呢!”
“那就是韩惟的荣幸了!”该说的台词被祁然抢了个全,想着需要大心思的事却这么简单就得到通过,为什么心里警告的铃声却越来越响?
“我留下来,是不是惟惟的荣幸,这话还有待商榷,希望惟惟自始自终都能这么想才好!”拍拍手,当前话题告一段落,祁然神色再无刚刚的笑意莹然。
“惟惟的难题,祁然已经解决了。”
“我想,现在咱们应该可以说说别的了。例如,轩羿太子这么大材小用的支使惟惟,不会只留下祁然这三五天,尽地主之谊吧?”
“暴露玄密,却又故意给祁然留下生路。轩羿太子大周章的目的,是为了分开祁然和赫连洛吧?”
“比起锦社的益,楼运的抽成虽丰,可远远不值一个玄密的价吧!”
一连串的“吧”轻飘飘的丢过来,韩惟最初还能维持镇静,越到后面却越来越不自在,祁然丢过来的质问一句一句,轻灵诚恳的运气一如初见时给人的稚气天真,连说话的习惯都带着孩子气的话尾,然而每一问,每一句,都直指轩羿太子计划的执行过程,说得分毫不差,如有亲临,韩惟当然不相信祁然会事先得到消息,因为这计划是轩羿太子与他同尔逊密室拟定至今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半天的时间,祁然竟然将这些表面功夫的杂乱事情融会贯通,这孩子,太可怕了!
直到此刻韩惟才终于发现,自己,竟然被他天真稚气的样子迷惑了。
祁然浅笑依旧,偎在成玉怀中自在的模样不像正与人针锋相对,更象是闲聊间向情人撒娇。
谈笑用兵!
只觉他是孩子,只觉他命运坎坷,只觉他玄密加身怜其无奈,直到此刻,韩惟才发现,自己错的厉害。再回忆祁然一路所说不多的言语,此刻回味起来,那一瞬间的天真娇憨全变了味,调侃,冷讽,嘲弄……无一不尽,一目了然的洞悉下,这一次,被当成猴子一样耍了一路的,竟然是自己!
成玉自祁然开口之初,就不在插口,抱着祁然的样子,便如整个人也成了椅子的一部分,除了牢牢圈住祁然腰的一双手臂,再无活气。低垂的视线,柔和的落定他怀中人的额头,韩惟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成玉当年也不是无名之辈,自己怎么这么愚蠢,竟然人云亦云的相信了那些成玉被男色所惑的传言!这祁然,分明拥有让旁人死心踏地跟随的领袖能力!
祁然安安静静的偎在成玉怀里,食指抵在鼻翼下轻轻的摩挲着,偶尔碰碰红彤彤的鼻头,漾着纯挚笑意的脸上一派恬淡,全无刚刚揭破他人心事的得意,娴静的象是正与多年故友叙旧中途,彼此停顿下来感怀对方这些年的颠沛流离。
韩惟此刻的表情,已经不是凌晨初见和餐前待客时的自然,被祁然的外表所惑,那些不设防的轻忽之心褪个干净,剩下的理智足够他将自己武装回行走江湖的睿智冷厉,虽然面上和善未改,祁然却知道现在的韩惟,已经从心里将自己包成一个铁皮粽子了。
韩惟心里念头飞转。祁然的问题,每一问都直指要害,显见这个年少的男孩心思缜密的非同一般,和这样的人敷衍塞责是一种侮辱,即便真的抵赖,想想祁然这半日所为,自己也未必是对手,恐怕还要徒惹对方反感,再生意气之争。
可是承认……韩惟不敢,只是昨夜仓促间和太子的几句对方,以及自己的半日举止,就被他看出这许多内情来,韩惟没把握自己再说出什么会让祁然推断出更多!况且,谁又知道祁然说出来这些,他心里还有没有没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