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是不让记者近距离接触重度患者的,洛阳和兰斯求了一个医护人员很久,人家才答应让他们进一件普通病房。
洛阳开启了终端的摄影模式,在隔离区里,连终端信号都被切断了,联系不上外界,终端也就只有摄像的功能了。
“这件病房里的病人,是我们医院的护士,她刚刚去世了,可是我们没办法让她回家。”医护人员向洛阳解释道。
洛阳推开门,病房里原本只可以放三张床,却又横着加了两张,显得很压抑。
病人的尸体只能等专业人员来清理,否则会造成二次感染。
活人与死人都住在同一件病房,他们都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洛阳找到了那名护士,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病毒使她面目全非。
她的丈夫呆滞地坐在旁边,全副武装的他没有摘下手套去握妻子冰凉的手。
他答应了洛阳的采访,他坐在床边拿出终端开始念妻子的短信。
第一条是:“我好想女儿,我想回家。”
那时他在疫区外,妻子被调到疫区当急救人员,他不能探视妻子,每天只能站在医院门口望着,进不去。
第二条是:“你快回去吧,这里快要被全面封锁了,你不能倒下,女儿还需要你。”
男人一直哭,他告诉洛阳,他很想抱抱妻子,但是他还有女儿要照顾,他不能倒下。
最后一条:“你要平安。”这条短信后面加上她所有的银行、卡密码。
洛阳眼眶红了,他刚进来疫区的时候,亚尔曼太忙,没有来见他。之后的通讯也只有一次,后来通讯被切断了。
原计划一天的采访,他们被困了一周,虽然说明天就可以出去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变卦。
“我没有告诉女儿,女儿才六岁,每天在家给妈妈折一颗小星星,她说折的足够多了,妈妈就会回来。”
“后来我妻子病危那几天,我回家拾东西,我看到女儿把星星装满又倒出来扔掉重新折。原来她是知道的,她看了我一眼在瓶子上写着‘我爱妈妈,妈妈爱我’。”
洛阳和兰斯出来后,谁都没有说话。
在这里这样的人太多了,他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们甚至要谎报数据。
“兰斯,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们这样根本没有什么意义。”洛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我们就像是从前的雷锋,我们无论采访帮助过多少人,大家最后看到的,记住的还是我们。这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根本没有用。”
兰斯缓慢地脱着隔离服,只有回到了清洁区的宾馆,他才敢卸下所有的防护装备。
“洛阳,我之前也是个记者。那时大家都说我是个最好的记者,因为我从来不把个人感情放进来,我要告诉大家的只是真相。我们不需要去帮助什么,我们要做的是真相,而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更需要的也是事实的真相。”
洛阳认可兰斯的话,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从来最关心的都是自己。
他站在花洒下,仰面任由热水浇在脸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些病人的脸。
从前他洗澡没这么多事,可是现在在隔离区,他每天晚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反复洗很多次,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身上的病菌洗干净了。
节目的剪辑做好了,兰斯和洛阳才开始拾东西。
洛阳穿着防护服靠在车窗上,窗外依然有着不少自己抬着吊瓶的人,忙碌的医生。
又回到了那条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