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我原是方郡守的书童,随方郡守上任后担任了郡衙的师爷,在该地已有七年。”他垂下眼脸头略低声音略哑的说道。
“方郡守的死…”我略带犹疑但又思考该怎么问时他已回答:“他是知道了些什么,我虽是他的师爷也是他的书童,但是他做事从来都是喜欢一个人,不到最后一刻不告诉任何人。
在他死前一个月他总是十分焦急,先是早早的将自己夫人和孩子送回老家楠郡,后面几天他每天都坐立不安,晚上也睡不好,而且总是和户簿官邓悯恩彻夜交谈,在他死的前一夜他好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不已,还拉着所有郡衙的人一起去了白记羊肉铺吃羊杂喝高粱酒,那晚大家都很高兴,喝的虽多但没有一个人是醉的。”说到这,
他苦笑了一声,又接着说:“这里是边境,西戎总是虎视眈眈,这里是咱们国家的软肋,这个豁口打开,整个国家将会陷入战乱,民不聊生,谁敢喝醉啊,都时时刻刻保持着警醒,两个耳朵总是竖着,生怕漏了外敌侵犯的警报钟声。”
他歇了会又继续说,声音也越来越低沉:“吃饱喝足,大家各回各家,我,邓悯恩,还有高金虎和郡守一起回郡衙,郡守站在郡衙门前看着姑臧郡守的牌匾看了很久,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后来他去了书房让我给他磨墨,他写了“请嘱防关将,慎勿学哥舒”这一句诗词给我,然后就休息了。
我虽疑惑他的奇怪之处,但也未曾多想,早上天还未亮高金虎使劲拍我的门,边拍边嚷老高,出大事了!我一听,顿觉有种不好的感觉,顾不得穿衣穿袜打开门,高金虎拉着我就往门外跑,我一看,郡守穿着官服被人吊死在门前,我骇的直接就瘫在了地上,高金虎把郡守放了下来,仵作前来验尸,说是死了有一个时辰了。”他捂着脸低低呜咽了两声,我端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杯水,他颤抖着手接过,喝了一口。
又接着说:“朝廷官员被害,尸体是不能随便处理的,我先让衙役通知了魏统领,就在这慌乱的时刻,我们发现了一个被大家都忽略的事,那就是邓悯恩没有出现,我们去户簿官住的西院时,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的随身物品也都随他一起消失了。更可怕的是靠近户簿官住所藏库银的重兵把守的院子大门紧锁,门前却无守卫,但是地上,墙上全是血迹,我们仅剩的几个人不敢靠近,一直等到魏铮带着所有守卫包围了这个院子,强行劈开锁,里面全是惨死的衙役和守卫,整个院子就像一个修罗场,台阶,花草,地板都被血浸透变成深红色。”
他肩膀抖的更是厉害,眼中也被恐惧包围,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进了屋子,里面全是血都没处站脚,来到通往藏有库银的地下暗门时,暗门大开,这个门必须得用钥匙开,否则就会合上谁也打不开,但是库银的钥匙只有郡守有,进了暗门,就看见守库银的郡衙守卫老刘被人一刀钉死在墙上,还用的是他的刀,左手被人折断斜斜的挂着,右臂被人斩断不知所踪,双眼怒睁,血流了一地,他总是性格很好,跟谁也不急眼,还喜欢打麻九,但打得极差,还总是赖皮。还有新来的一个小伙子叫刘强,不爱说话,喜欢西街的家里卖面食的小姑娘,两个人本打算今年结婚的,还是我给拉的媒。”说完哽咽不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继续说下去:“被人一刀就把脑袋切了,身体还在地上向内趴着,已身负重伤但还是一只手拉着入侵的贼匪,但脑袋却被一刀切了下来,手里还攥着一块贼匪的衣角,他的头却滚到了离他身体很远的地方,我们围着地下室走了一圈,发现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出了藏库银的院子,魏铮拉着我和高金虎问我们昨晚听到了什么,可我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那晚很奇怪,就莫名睡得很死,什么都不知道,急忙给朝廷发了急报,朝廷的人还没下来,高金虎和刘玉卿就发现被人毒死在他们自己的房间,一周后朝廷派人下来彻查,只查到盗匪可能是西戎,但要我们对外只说郡守被吊死,其他的事就被压了下来,不准对外说起。后来朝廷又派来的好多官员从上到下查了好久但就是一无所获,后来护国将军也来了,也查了好久,仍是一无所获。”他说完,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悲伤决绝的氛围里。
我手搭在他肩上,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词穷,这时他又继续说道:“他的名字叫方柏,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父亲是他父亲的书童,我是他的书童,他自小就聪明绝顶,十九岁金榜题名中了探花,先在建康任郡守七年,后又被宣召到金陵做了参知政事五年,又到了广陵任郡守四年,后自动请缨来到了姑臧,整治这里的乱象,一呆就是七年。
他刚来姑臧时,时时会有邪教蛊惑百姓互相虐杀或者冲撞城防守军和郡衙,自从他来到这里,就再没有发生过邪教大肆蛊惑百姓的事情,虽都转移地下,但至少不会明目张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