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男人春宵一度不好吗?
陈朔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直到元一平弯下腰把脸凑到他面前,他的目光才闪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之后陈朔又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电量耗尽的手电筒,忽然亮了一瞬,随即又黑下去。
“陈朔?”元一平险些伸手一把提溜起陈朔的领子,可目光对上陈朔半露的锁骨,手又硬生生了回去。
“……”陈朔的目光像铁块,纹丝不动地压在元一平身上。
“你喝傻了?!”元一平怒上心头,狠狠抓住陈朔的肩膀:“别他妈的跟我装!”
“哎哟……”身后传来一个粗糙的声音:“兄弟,你悠着点,他是喝了不少。”
元一平扭头,这才发现身后的沙发上还瘫着个人这人穿了一身黑,恰好被隐没在角落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元一平皱起眉:“他喝了多少?”
对方晃晃悠悠站起来,抖了抖被西装紧裹着的肚子:“白酒,喝了得一两吧……”
元一平目光一缩,猛地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那天晚上在长沙的酒吧里,差点和陈朔去开房的那个胖子?!
所以陈朔说的那个可以陪他玩的朋友,就是这玩意儿?
这他妈,是陪玩还是陪睡?!陈朔可真行,走到哪儿睡到哪儿啊。
此时此刻元一平站在人声嘈杂的酒吧里,感觉却像被绑在十字架上,周围挤满了指指点点的人,都盯着他,不约而同地说,这傻逼。
元一平一拳挥向陈朔的脸!
陈朔“嘶”一声,被元一平揍得捂住左颊,侧倒在沙发上。
“哎哥们!”就在元一平再次举起拳头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儿蹿出两个服务生,一左一右架住元一平:“别动手啊哥,出来玩是不是,有话好好说,咱们这儿可是市级文明单位。”
元一平紧握的拳头颤抖着:“放开我。”
服务生只当他们俩醉酒滋事,语速飞快地劝说道:“哥,都喝多了是不是?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叫个车……”
“不用,”陈朔大着舌头打断服务生,直起了身子,但仍捂着脸:“他是我……弟弟,我们……出去。”
说完他放下手,凌乱着脚步往门口走去。
元一平一言不发地跟上。
酒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各色的霓虹灯流光溢。对面酒吧的亮绿色大灯打在陈朔脸上,他的左颊已经明显肿起来了。
“一平,”陈朔含混地说:“你来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他这话让元一平简直想再砸一拳上去,可到底没动手,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陈朔。元一平不知道陈朔为什么要这样:故意让他碰上那个约炮的胖子来恶心他;可就在刚才,对着那两个服务生,却又说道:他是我弟弟。
“弟弟”这个词发音时,嘴唇微微开合,舌面触碰上颌。这发音绵密得近乎柔情似水,简直像某种时刻的,呢喃细语。
眼前这个人,就那么大着舌头说,他是我弟弟。如果他说“这是我朋友”,或者哪怕“这是我炮友”,元一平都能毫不犹豫地把这一拳砸下去。
可他说,他是我弟弟。这一声“弟弟”,元一平上一次听到,是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