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科,”杜云海说到医学,一下子话多起来,“不过其他科室也懂一些,人就是脑子不受伤也可能认错人啊,比如长得像,比如好久不见,可能会认错的。如果是大脑受伤的话,如果伤的是额叶,那可能性就很大,因为额叶有个记忆区域,如果受损,很多记忆就容易遗忘破碎,甚至混淆,分不清人和事是很可能的,如果适当的给予外界的刺激,就可能记忆能恢复,但是如果大脑损伤严重,也有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
“怎样算损伤严重?”周澜垂目,轻轻地咬着筷子尖。
“我哥伤得很严重?”杜云海忐忑了。
“他认得我,”周澜说,“也肯定能认出你们。”
杜云海很紧张,他亲哥哥,一别好几年,都不知道回家,看来是真的伤得很重,他围着周澜问东问西。
周澜避重就轻,有问必答,心里却不踏实给予适当的外界刺激,记忆就能恢复。那会是个什么刺激让他想起杀父之仇呢?
而且,难道他说的错认宋书栋当我,这也是真的?
事已至此,真假也都无所谓了吧?他在心里画了一个迟疑的问号。
杜云峰是当晚“到家”的,他白天去买了不少东西,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起多少人和事,不过进了英租界洋房的大门,他确实感到了熟悉的气息。
杜云海先奔出来了,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恍恍惚惚的没有躲,杜云海抬头看他,他也看杜云海,眉目熟悉,一层记忆的薄膜褪去,他盯着杜云海看,只觉对方眉眼逐渐清晰起来。
脑子跟过火车似的,跟在他屁股后边的小屁孩,跟他搂脖子抱腰的少年,最终穿成了串,跑到终点汇合成眼前的这个人,重合到这具躯体里。
他睁大了眼睛,问:“云海?”
“哥!”
“云海!”
他一把搂紧了杜云海,一奶同袍,血脉相连,“哥想你了,”他说,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对兄弟的思念爆炸一般瞬间出现,轰得他脑仁生疼。
哑叔腿脚不利索了,从屋里出来,他拍杜云峰的肩膀后背,眼睛里有泪花。
“叔可惦记你呢,说不出来而已。”杜云海说。
杜云峰记不清晰,但是能隐约想起哑叔,他双手握住哑叔的手说:“叔,云峰让您惦记了。”
哑叔摇头,拉着他往家里走,边走边摆手,意思是回家就好。
家里的人都出来接他了,连佣人都出来了,杜云峰是这个宅子的主子之一,他们的东家。
只有周澜是等在屋里的。
杜云峰在大家的迎接和拥簇下进了屋,迎上周澜的目光。
周澜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贺驷。
二人大打出手后,在家里相见了,目光停留了一秒,就各自回了目光。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都压下脾气,毕竟家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干娘在等你。”周澜站起,也不看人,径自往老夫人的房间里走,淑梅很有眼色的先去敲了门,回身时刚好杜云峰跟到了周澜身后。
屋里响起老太太的呼唤,淑梅一低头让开了。
杜云峰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然而没有认出她,他努力回忆了一下,然而毫无所获,来不及再想便进了老夫人房间。
他对干娘有模糊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