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他却一直当真,就真的伤心了。
当着李国胜等几个警卫班的面,周澜默默抓住了贺驷的手。李国胜登时一闭眼,挥挥手带人出去了,临走关好了房门。
贺驷的手掌上都是茧子,当然,周澜很清楚,因为贺驷抚摸过他无数次。
一片安静中,他想,手心手背都是肉,杜云峰是他的掌心,贺驷呢,已经慢慢活成了他的手背。
他欠杜云峰一条命而已,他能还得上,而感情这东西,他不欠杜云峰的。
贺驷什么都没要过他的,老老实实跟着他,一心一意的对他好,贺驷不欠他什么。
只有他欠贺驷一份感情,常年的欠着,不肯还。
伤口的感染治疗得当,很快就好了,贺驷也是个糙人,三五天便能走路出院了。
可惜这时候北平开军事会议,周澜不得不动身提早启程,便嘱咐李国胜把贺驷带回养伤。
贺驷回到团部,也不去周澜那边,一直呆着警卫班,他那帮兄弟倒是对他不错,端饭送水,伺候自家大哥似的随叫随到,让他省心不少。
可也有不省心的事,那个马国祥自从知道贺驷回了团部就不往这跑了。
团座不在,他才不吃这眼前亏。
但是他也没闲着,隔三差五的往团部送点小物件,什么鹿茸啊,海马啊,有一次还送了个特别致的木盒,警卫班好奇打开一看,好长一根鹿鞭。
贺驷看了就上了暗火,然后没事找事的把送东西的兵揍了一顿。
周澜在北平,不知道他后院这么热闹。
他是不想来的,特别是杜云峰说想见他之后,这样他很不好躲。
他倒不是真怕杜云峰在会场上就把他杀了,其实在他眼里,杜云峰没有那么可怕,更多的,他还是那个多年前土里土气的冲动孩子,是占山为王的暴躁青年而已。
说白了,若是不爱了,对方不论是旅长师长还是军长,在他这,都永远是个下人的孩子。
可就是因为这份爱断不干净,他才不想招惹,贺驷又那个样子,他不能爱了一个,害了一个。
不过他担心的会场上遇见杜云峰,这个担心错了,因为就没等到开会。
去北平前,他先回了一趟天津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好几个月没见到了,他得回去看看。
彼时,天津市长的职位是张廷谔代理的,但是张市长本人是盐务一行发家的,上任之后也一路开生意的绿灯,就被人告到了南京,一时舆论哗然,他不得不引咎辞职,新来了一位程市长。
程市长新官上任没有多久,正是熟悉各个行业的时候,他有个美貌而爱交际的女儿,样貌比当初津门的赵四小姐还要靓丽时髦,还有留洋的才学,在交际场上很能为父亲助一臂之力。
那天程家千金在利顺德举办了别出心裁的舞会,说是西洋学来的新玩意假面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