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人马跟谁都行,反正他的心思再鸦片生意上,谁给他安全的环境,他就拿枪站谁身边。
撤退很顺利,日军和保安团的人马在今信的指挥下并无僭越的举动,过了约定的山岗,游击队迅速撤入群山中无影无踪,今信带的先遣部队找到了捆在老树上的周澜。
三下五除二的放下人来,今信眼睛里带了血丝,脸颊在一夜之间消瘦一层,他扶着周澜的脑袋急切的问安危:“受伤没有,他们打你没有?”
周澜倒没有憔悴的摸样,但终归要装出大难不死的摸样,惊魂未定的神情,蹲了一宿监狱一般,喊着腰酸背痛。
“不要怕,”今信亲自扶起他,山下照男要来帮忙,今信拒绝了,他亲自把周澜扶上汽车,失而复得一般,眼神一分钟不肯离开对方。
黑四儿很有眼色的去开车,在后视镜里瞄了好几次周澜,见对方气色不错,也就暗暗的放下了担心,何况,在日本人面前,论排队还排不到他,他一言不发,把车在山路上尽量开得安稳。
汽车在荒山野岭中颠簸而行,前后是黄皮运兵卡车,周澜假寐,貌似疲惫,他不想听今信的嘘寒问暖。
但他心里很兴奋,他用苦肉计化解了一场危机,救了唐老爹一命,实在是值得。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作恶都快成了家常便饭,如果世间有因果循环,所有恶言恶行要下地狱,他也从容不怕,因为对他作恶的人是第一梯队,然后才能轮到他。
而且地狱对他来讲也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因为最可怕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他本身就在地狱里,他的心一直在地狱里,又何来惧怕地狱。
身在地狱他也能自得其乐,因为,他心里有真正关心的人,三姨娘,虽不是生母,但待他犹如己出,他活一天就要报答一天;云峰,几乎是他生命里最真诚最温暖的光,他纵使男女皆好,也愿意委身于他一人,这是爱,亦是感恩;还有哑巴叔、云海,都是他的亲人,这种亲不是来自血缘关系,却比血缘关系更他他珍视。今信雅晴呢?周澜犹豫了一瞬,也能勉强算个异国朋友吧,数次患难对方出手相救,如果不是两国敌对状态,周澜真的愿意真诚结交这个朋友。
他的乐趣就在于他行走于地狱之中,能让这些关心他的人,和他的爱的人生活于天堂。用他沾满鲜血的双手,赚到金灿灿的金条,白花花的银元,让年老的娘在淑梅的体贴伺候下,在安全的租界区安详舒适的度过晚年;让云峰不必为了一群人的口粮刀尖上舔血,独自硬扛,这个团长由周澜来当,实在是个烫手的山芋,但他不能扔给云峰,因为他冥冥中也预见到,烫伤的一天终究会来的;每次云海和他俩要完支票,兴高采烈离去的样子,周澜都真的高兴,杜管家死的一了百了,他的儿子云峰和云海都自己都没有恶意,都是他的兄弟。所以,罪恶他来实施,享受就让他关心的人来享有。
一天的车程就能回到保安团,他计划着马上叫杜云峰回到奉天,这一轮战斗之后,唐俊筌的队伍会撤离这片区域,那保安团也就不用再出去和中国人打仗了。想到过几天可以见到云峰,他心里很高兴。
然而事实与他预料的大相径庭。此时此刻,杜云峰已经到了保安团,他不动声色的进团,做好武装,准备弹药补给。从上海回奉天的一路,他的心里都在盘算,二姨娘的话他不想相信,可惜对方口中的时间,证据都样样对的上。她死咬着周澜不放,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唯一的原因就她说的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