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救了他,只要三日之内,逆光阵结,我就能留在过去,将此生重来。”他眸中依稀温软的色泽陡然化作一片将倾欲坠暴风雪,声音都带上切齿冰冷的恨意,“可是就在第三日,萧舜硬闯天章阁,撞破了我的阵法……”他顿了顿,自回忆中回过神来,平息了满腔剑鸣鞘中般震荡的杀意,平静道,“于是我被强行唤回,撕扯间留下了一缕魂魄。三年间,我逐渐失明,失味,近乎失聪……我活不了多久了。”
他说得平淡,字字锥心刺骨,绞碎神魂,亭畔红梅仿佛不胜寒风,不住轻颤,梅瓣上渗出斑斑点点殷红的血,顺着花尖落下,诡异骇人。
叶露浑身发颤,死死瞪着他,怎么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人早已失明,摇着头连退三步,直到此刻才窥见神君冰霜凝结的面具下惊心动魄的大喜大悲,深爱痛恨,仿佛亲眼看见他自云端坠落,变成一个会痛会死的寻常人,半晌才颤声道:“难怪,难怪萧大公子会……”
萧熠抚过衣袖上褶皱,淡淡道:“如今你什么都知晓了,还要结亲么?”
叶露怔了许久,眸中暗流汹涌,渐渐变得澄澈通明,终究咬牙道:“可我嫁给你,原不是为我们两情相悦,是为了萧叶两家联手。”她心念电转,很快便猜出了这场联姻的用意,沉吟着道,“何况你若是死了,朝夕城便会再次失去神君,他们此时安排我嫁给你,是要你……留下血脉。”顿了顿,声音微轻,“即便,并非你真正的血脉。”
萧熠侧耳凝神听完,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这桩婚事只是为了掩盖我的死,我不在意,是因我很快便会‘羽化飞升’,可你……嫁与神君,只得孤身抚养‘神君血脉’,落得终生孤寂。”
叶露终于明白他的好意,笑了笑,深吸口气,红着眼道:“多谢你,但我仍要嫁给你。因为我姓叶。”
萧熠闭了闭眼,仿佛她的回答并不在意料之外:“好……那你走吧。”
“叶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忽然间,一个压抑着冰凉怒意的声音打破了小亭中凝结的氛围。
叶露慌忙转身,对着走到亭下的两名男子行礼道:“萧城主,周长老。”
走在稍前的男子两鬓微白,一身银纹玄衣,气势沉如深海,正是萧熠的父亲萧潮生。他寒光摄人的双目在两人面前扫过,在萧熠脸上深深顿住,开口道:“叶小姐,请回吧。”
叶露忙颔首告退,走到拐角处,方回首远远地望了凉亭一眼。
亭中,萧潮生站在萧熠对面,沉声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萧熠竟不起身行礼,把玩着瓷杯,浑不在意地低眸一笑:“我做了一辈子骗子,难道死到临头,还不能说几句真话?”
“死到临头也是你自己找死!”萧潮生几乎被他玩世不恭的模样气个仰倒,怒极反笑,“你会好心提点叶家小姐,怎么不好心救救你兄长?他被你震碎周身筋脉,府中医治三年,却也落得个双腿残疾!兄弟阋墙,成何体统!”
萧熠五指一,瓷杯骤然化作齑粉,他额间银光隐动,冷冷抬眸,一字一句恨声道:“那是他该死!”他冷哼一声,“当初若非各大长老相救,他早就命丧当场。你敢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叫他灰、飞、烟、灭!”
“你、你这逆子!”萧潮生气得脸色发青,终究顾忌着他神君身份,指节攥得节节凸起,蓦地拂袖而去。
“萧城主!”他身后的白衣长老疾唤了几声,见他走远,摇头捋了捋胡须,转头对着萧熠叹息,“神君大人,您这又是何苦?您能悟出逆光之术,难道悟不出不死神咒?又何必一心求死?”
“……我何曾求死?”萧熠微一扬眉,冷声道,“只求早日失聪,听诸多废话。”
周长老似乎与他关系不错,不气反笑,自己进了亭中坐下,自顾自慨叹道:“逆光之阵,何等旷古烁今的术法,神君,您有惊世之才,是天下人的神君,岂能因一人一事而将世人抛之脑后?”
萧熠讥讽地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