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几个腾跃,眨眼间闪过了渡口熙攘的人流,一跃而上,落在船头,扬声道:“陈镖头等等,你忘了一样货。”
陈年猛地回头,微微后退了一步,一双吊角眼谨慎地打量着他,沉声道:“谁?”
宫饮泓学着萧熠的神色,冷淡高傲地睨他一眼,伸手在他眼下一晃,一闪而过一个小巧的金符,正是万法门弟子的信物。
陈年神色一变,拱手笑道:“原来是万法门的少侠,失敬。”
宫饮泓揣好金符,冷声道:“我乃上清真人门下弟zǐ_gōng饮泓,师父有命,要我护送一人去折雪城。”
陈年转转眼珠,狡狯地嘿嘿一笑:“折雪城?那是什么地方?”
“不用跟我装傻,”宫饮泓捋了捋袖口,下巴微扬,示意他看向马车,“你不识得我,总识得他。”
陈年转眸看去,便见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扬了扬鞭,驱着车近前了几步。
他没见过宫饮泓,却对跟在公输煌身侧的苏檀十分熟悉,狐疑道:“……苏护卫?”
苏檀仿佛听见他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陈年皱了皱眉,迟疑起来。万法门的内斗比起皇位之争也不遑多让,他并不想过早卷入,却也不敢贸然得罪了谁。何况苏檀在场,未必不是真有其事。
“陈镖头无需担忧,我要护送之人你也识得。”宫饮泓遥遥冲苏檀招了招手,苏檀便钻入马车中,撕了黄符,反剪着荆如愿的手把她带了出来。
陈年睁大了眼:“荆姑娘?”荆如愿当初便是坐他的船离开折雪城,他自然认识,沉吟一瞬,终于点了点头:“既有苏护卫与荆姑娘在,在下断无不从之理。”当即命人将二人引上来。
苏檀在公输煌近前听使,荆如愿可随意出入禁地,能将这两人攥在手里,他也不由对宫饮泓高看一眼,谨慎道:“宫少侠放心,我们的船行得极快,十日便可及交接之处,折雪城自有船只前来接货,若彼时折雪城未得密令,或是另有安排,我便带诸位在近海诸岛游赏一回,也不虚此行。”
这老滑头,他倒撇清得快,话也说的好听。
宫饮泓笑笑:“放心,折雪城会将我们迎进去的。”
不多时,船已扬帆离岸,苏檀在船舱中看守荆如愿,陈年匆匆忙忙地在舱内来回奔走,独留宫饮泓站在船头上吹风。
一声清唳,东皇隼展翅而起,掠过万顷海面,畅快地盘旋了一圈,落在他肩上,化作一只白雀。
一阵狂风掀起巨浪,船身猛地一阵摇晃,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须臾间暴雨倾盆而下。
“痛快!”宫饮泓来了兴致,临风而立,仰面迎着狂风骤雨,任雨水淋湿发髻,顺着脖颈滚落,转瞬湿透衣衫,舔了舔流进嘴角清甜的雨滴,眉目都舒展开来,吸了口沁人心脾的水汽,忽的扣舷长啸,“放情凌霄外,嚼蕊挹飞泉。赤松临上游,驾鸿乘紫烟。左抚东皇羽,右拍灵照肩。身为蜉蝣辈,懒问龟鹤年。”
他像一块带着暗纹的玉石,被水洗过便分外容光射露,剔透可人,不起眼的纹路也变得清晰可见。那是一团从心间烧起来的明火,一股纵横天地的少年意气,能焚尽沧海,颠倒乾坤,要将万里阴云付之一炬,重燃起一抹绮丽霞光来。
白雀被雨淋透,抖着翎羽微微发颤,却也似被他的豪情快意感染,在他肩上激动地跳来跳去,“啾啾”地应和着。
萧熠悄无声息地立在他身后,风雨穿过他的魂魄,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遮罩,没留下半分痕迹,即便是在暴雨急坠之中,也有种与世隔绝的静默安宁。他身在红尘中,却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宫饮泓似有所觉,下意识回过头,明湛双眸中流光涌动,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欢喜之色,觑一眼四下无人,低声道:“小白,你舍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