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
他在联系人中找到一个“阿德莱德”的名字。
阿德莱德是整艘飞船上唯一的心理医生,同时还是林斯在学校时的室友与好友。
通讯接通,光屏上出现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阿德莱德是北欧人,有一头总是扎成马尾的铂金色头发与碧绿的眼睛,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啧啧,我的林,”他挑了挑眉,“你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了,终于想通要接受治疗了吗?”
林斯道:“我养了一个孩子。”
“你在开玩笑吗?飞船上有孩子?”阿德莱德笑了一下:“从黑洞捡来的?”
林斯没有接过他的玩笑,而是道:“我离开了两天,中途没有与他联系,现在他不接我的通讯,并且在这个期间没有离开房间一步。”
“他的年龄?”
“生理年龄是十五,但是他的情况很特殊。”林斯整理了一下语言,“失去了所有记忆,所有的生活常识都在从头开始了解,非常爱哭和生气,我不太能理解他的行为模式。”
“所以,”阿德莱德睨着他,“你把一个对人类世界毫无所知的小家伙不管不顾地扔在房间里整整两天假如这发生在和平时期的地球,你作为一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将面临邻居的起诉。”
“他向我发过消息,但我忽略了,”林斯道,“我很抱歉。”
“你难道认为他能走出去吗?一只年幼的小猫咪,刚刚被买回了家,就被主人扔下,没有得到一点儿关注,当然只能缩在角落里舔毛。”阿德莱德耸了耸肩。
“我应该怎样向他道歉?”
“去找他,立刻。”阿德莱德道:“鉴于你此前二十七年的生命里都没有过与人类幼体相处的经验,我建议你忙完之后,向年长的女士请教,或者阅读一些书籍来学会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监护人。”
与此同时,凌一在睡觉。
朦朦胧胧的梦境又到来了,继续着之前未完便被打断的那一个。
“你们要去做什么?”他问那个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
“爸爸和妈妈有很重要的工作,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还没有长大,妈妈拜托了别人来照顾你,是很好的人,你要和他好好相处。”
他拉住了那个女人的袖子,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宝贝……”女人忽然失控,把他紧紧搂进怀里,温柔的声音悲伤起来,带着哭腔:“宝贝,好好活着,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好好活着……”
凌一感到胸口发闷,整个人被一种使他无法呼吸的难过淹没。
那股难受到达临界点的时候,他再一次梦中惊醒。
他茫然地看着银白色的天花板,很久才回过神来,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一点别的声音,让人很害怕。林斯说要自己等他回来,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他从床上坐起身,双手环住膝盖,把自己蜷起来,用来获得一些安全感。
林斯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蜷成一团的小身体,连漂亮的黑发都好像失去了光泽。
林斯心中忽然泛起一点奇妙的感受。
他已经过了很久不与人进行任何工作之外的交流的生活,而现在突然多了一个需要自己照顾并且要求自己陪伴的小生命。
这个鲜活的小生命富有生命力,但同时也很脆弱,他还没有长大,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困难与孤独。
林斯走上前去,他知道以凌一敏锐的知觉,肯定早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进来。
但小家伙却一动不动,显然是在赌气。
“我回来了。”他站在床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