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门房跑得太快,还未跑到二门,平整的地面,竟然把他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他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也没顾得上拍拍身上的泥,就慌不择路地继续往里头跑,在二门的月亮门处,扯开嗓子鬼喊鬼叫,“快,快去通报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就说宫里来人传旨了……”
守二门的,正是昨日才从李家村赶回来的那两个仆妇,一听这话,脸都吓黄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大祸临头,慌里慌张地就往内院里跑。
穆府不大,不过前后两进,东西两个小跨院。大房住了东跨院,二房住了西跨院,门口的倒座房给车夫门房们住。
前边一进劈出来给老爷们做了书房,还有待客的花厅,里头那一进就是老太太带着仆妇丫头住,因二房的孩子多,穆采莲和穆采蘩两个孙女儿就住在厢房。
一大家子,挤挤挨挨的,这些年要不是老太太压着,难龃龉。
门房在二门处喊得那般大声凄厉,一家子早就听见了,忙纷纷乱乱地跑出来,互相打听着。
两个仆妇分头去报信,一个仆妇进了老太太的正房,王老太君正带着穆采莲和穆采蘩两个孙女捧着碗喝粥呢,一见仆妇慌慌张张地窜进来,惊得碗差点儿没有掉了,刚要呵斥,那个仆妇就吓得魂不附体,舌头打了结,话都说不利索。
“老老老,老太太,宫里,宫里,来人了。”
“什么?宫里来人了?是,是成王的人吗?”一听宫里,王老太君手里的碗再也捧不住,掉在地上摔成八瓣,发出清晰的一声脆响。?“是,是来抄家的吗?”穆采蘩捧着饭碗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上下牙齿打着战,眼圈儿都红了。
“都是那个丑八怪,她一定说了跟咱们家的关系了。”穆采莲颤着声儿,语不成调。
王老太君被两个孙女这么一说,吓得软了腿,站都站不起来了,“天,真是,来抄家的?”
来传话的仆妇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痴痴呆呆的样子,像个活死人。
内院已经乱作一团,好在穆家的两个老爷还撑得住些,战战兢兢地来到老太太院子里,催促着王老太君,“娘,传旨的公公还等着呢,您老赶紧妆扮了,带着媳妇好出去接旨!”
王老太君恍惚地看了看穆大老爷和穆二老爷,在丫头婆子簇拥下,坐到了妆奁台前,按品大妆,也不过是个正四品的诰命夫人。
传旨的太监在大门外等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才见穆大老爷和穆二老爷联袂迎出来,“不知公公过府,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恕罪!”
来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戴公公,也算是阅尽王公大臣了,但穆家的两个兄弟他还是觉得面生,素日里显然不是在宫里常走动的主儿。
怪不得这家子下人行事礼仪上不得台面呢,原来主子不是那牌名上的人!
看在穆姑娘和陆指挥使的份上,他还是扬起嘴角,扯开一抹笑,“不必客气,都预备妥当了吗?”
穆家两兄弟忙点头,“还请公公移步花厅看茶!”
戴公公点点头,迈着八字步进了穆府。
王老太君扶着一个小丫头的手此时出了门,汇同妆扮好了的儿媳妇江氏和张氏,一同急匆匆地赶往前院的花厅。
她们心里掂掇,脚步不稳,平整的地面,几乎栽了跟头,好不容易踉踉跄跄走到花厅,腿脚都软得跟滩烂泥似的,摇摇晃晃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