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都让着四娘娘,可这凭什么啊?
“四娘娘大概是今天单位有什么不适意的事吧,在外边不方便生气,回来撒撒气也不要紧。”何小曼不紧不慢,望着何玉华微笑,“不过,现在我们三只垃圾桶都装满了,四娘娘要是再倒垃圾,我们就要爆炸了。还是快坐下来好好吃饭吧。”
这话半是调解,半是威胁。由一个小丫头的嘴里讲出来,本来是不能当一回事的。
但最近的何小曼,颇是不简单。何玉华心中一凛,琢磨着这话的份量。
王秀珍这时候却突然机灵了:“本来就不是什么衣服的事儿,玉华工作多辛苦啊,难有些怨气。家嘛,就是大家能畅开了说话的地方,对吧?”
“是啊,妈说得对。”何小曼赶紧“盖章认可”,“咦,对了,下个月四娘娘生日了吧?”
一边说,一边朝王秀珍递眼色。
虽说这个年代还不流行过什么生日,但这一刻的王秀珍是开了挂的王秀珍,正处于年度脑子最灵光的时刻,立刻心领神会。
“本来也想着要给玉华买个什么礼物呢,这不正好了。”王秀珍瞥了何立华一眼,“加班归加班,也要注意身体啊。我现在也能赚点小外快,宽一时是一时。”
见气氛缓和下来,何立华这才松了一口气,端起饭碗,朝何玉华道:“好了,快吃饭吧。饭桌上吵架最失礼了,不是咱们何家该做的事。”
总算,何玉华对大哥还是有几分忌惮,忿忿坐下开始吃饭。这晚算是维持了表面的平静。
这叫什么,和稀泥啊!
和稀泥解决的争端,都是不长久的,是早晚要爆发的。这是何小曼的经验与认知。
但是有一点,她也深深体会,一个能靠“和稀泥”维持到现在的家庭,多少是有些天真的书卷气的。
虽然在这普遍用嗓门大小决定胜负的珍珠弄里,书卷气显得毫无用处,但何小曼却有些小小的骄傲。这个家虽然穷,虽然有个不讲道理的四娘娘,但骨子里是温柔高雅的。
温柔高雅的人,扔在市井里,那种格格不入竟有点迷人。
史培军最早发现了何小曼的迷人。
明明一开始只是盼着她的作业,可一段时间下来,每天晚上坐在路口石凳上的时候,史培军都会问自己:你这样望眼欲穿,到底是盼着作业呢,还是盼着人呢?
可见何小曼对他的影响,大学渣史培军,竟然都会用“望眼欲穿”这么文雅的词语了。
交接了作业和老鼠尾巴,史培军不想就此告别,心头有点小小奢望,一指前面:“那个巷子路灯坏了,你怕不怕,我送你过去。”
何小曼笑了:“我怕个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走夜路。”
史培军自说自话:“你是女生啊,自然会怕。我送你吧。”
何小曼非常怀疑那路灯就是史培军打瞎的,但看在老鼠尾巴的份上,这事没必要弄个水落石出。
过了巷子,离珍珠巷就不远了。何小曼说什么也不肯让史培军再送,二人就此告别。
哪知道,就在前面的大树下,有人等候已久。
“你这是在处对象吗?”何玉华抱着双臂,一脸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