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不需要忍耐时,五脏六腑居然已经难受到这种地步。
天渐渐黑了,唐白拿出一个多买的馒头,啃了两口,继续向前走去。
一骑人马绝尘而来,跑在前面的人唐白稍微看了一看,便别过头去。
苏二狐疑的瞧了一眼唐白的背影,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眼花了,到底拉着缰绳,继续往京城里面去了。
顾少钧坐在高头大马上,目不斜视,路上这些贱如草芥的人命,是入不了他侯府世子的高眼的。
只是,为何眼角瞥到的那一抹背影,却让他印在心里,觉得狐疑。
唐白走到破庙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没有人跟着了,心里真轻松啊。
要是带着阿竹,她是定然不舍得阿竹跟着她这个将死之人,吃这样的苦头的。
她反正没多久可以活了,自然能够无比坦然的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可若是阿竹在,定然是将衣服都给她铺上,自己守夜不睡的。
人啊,还是没有牵挂的好,自由自在,谁也不在乎。
可是,躺在这庙里最角落的草堆上,唐白却终是忍不住想起白天见的那个,骑在马背上,在她身后,稍微慢下脚步的,器宇轩昂的背影。
顾少钧,你好好活着吧。就当与我,是南柯一梦。
可是,于他是梦,于她,却是刻骨铭心的结。
以后,他会娶一个贤淑的妻子,生一堆可爱的白胖的娃娃。
她的出现,她的痕迹,在他的一生中,一点点涟漪都不曾激起,一点点水花都不曾溅出。
除了苏一,苏二,春夏等人,甚至春娥,侯夫人,侯爷,他们偶尔会想一下她,然后却不敢在他面前提。
也好,也好,惦记总是痛苦的。
胡乱想着,便又咳嗽起来。紧挨着她的人,听见她持续不断的咳嗽,夜里怒骂了一声:晦气!便抱着自己的草堆挪到了别的地方。
如此方才勉强睡着,没有棉被,半夜冻得醒过来,唐白越发将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烧熟的虾米,身子弓到极致。
早上是被喧闹的声音吵醒的,唐白从包袱里悄悄拿出半截人参偷着嚼了一口,咽下去,将东西好,起身出了城隍庙,又开始往南走。
再也没有混混跟着她,就连昨日守着城门,怕她回去的那个人,也不在了。
唐白自嘲的笑笑,一面走,一面四处观景,倒是觉得心情轻快,仿佛这些年,再没有如此欢乐的时光了。
京城的冬天是干冷的,可是越往南走却是越暖和的。
唐白身上穿着城隍庙外面,跟郊区农人用好布料的衣裳,换来的旧棉袄,到底是比那些绫罗绸缎暖和啊。
以前的衣裳,虽然不厚,但是里面絮着上好的棉花,领口袖口都是兔毛狐狸毛,加上屋里烧着炭盆,手里抱着暖炉,何曾这样冷过。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自然要靠这件棉袄御寒。
唐白戴了一顶破毡帽,头发乱七八糟的披散着,一路咳咳咳的走在路上,倒是没什么人管她。
刚过完年的冬天,连乞丐都少得很。
过年时,剩下的油水,够他们全都盘踞在京城里面,吃上最丰盛的几顿,熬过正月,再出来过上接下来一年,艰苦的日子。
唐白不去记方向,也不去管周围的人,只一路向南,慢慢的走。
累了就歇歇,咳狠了就躺下来,她这个样子,别说已经是乞丐一样的装扮,就算仍旧是国色天香,想必那些惜命的人,也是不敢靠近她的。
哪怕是色中恶鬼。毕竟性命重要。
她这个病,很像是痨病,会传染,治不好,会死人。
可只有唐白知道,她这不是痨病。不过是单纯的咳嗽,只是咳得太狠了。
即便只是咳嗽,但是,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