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坐时,他陪她。
她不肯吃饭,他喂她。
直到唐白眼泪流干,心气重起。
她在三日后的黎明,瞧着顾少钧胡子拉渣,忽而说了一句:“以后唐家,只有我自己了。”
阿竹早上起来伺候时,发觉唐白已经自己坐着梳妆了,虽然还是素衣白花,但是她一下一下自己篦着头发,脸上哀恸之色,也缓和许多。
今日顾少钧必须上朝了,因事告假期限最多三日。
春娥不出十日,就订了亲,尤总管虽然不舍,却也知道继续留在侯府,难以寻得良配,由她自己挑了一个家境殷实的,也就罢了。
唐白等顾少钧走后,叫了阿竹来:“络子的事情,问得如何?”
阿竹早已经将此事遗忘,待唐白这么一问,知道她家小姐定是恢复了,要将没做完之事继续做完,忙道:“奴婢这就去问。”
屋里只留春夏一个。
她半步不离唐白。
“我不会寻短见的,那是懦者所为。”唐白冲她笑,像是被霜打过的梅花,柔弱可怜,却又雪中绽放,无比坚定:“我还有事情没办完呢。”
春夏终于明白为何对女子向来避而远之的世子爷,会对阿白姑娘青眼有加,一往情深。
这女子,又聪慧,又大气,又坚韧,又明理。
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一瞬间,春夏决心,日后即便没有世子爷的吩咐,她也要好好服侍阿白姑娘。
跟这样的主子在一起,连她都觉得世间之事,美好了许多。
顾少钧下朝过来,唐白已经吃完饭,将剩下的汤羹推过去:“春夏照顾我很累,你若是不嫌,就着吃了,省得她再做一次。”
顾少钧临时布置的小院供唐白哀悼,没有告诉多的人,也不方便告诉多的人。
顾少钧把大汤碗扒拉到自己边上,将剩余的白饭全数倒进汤里,用汤匙搅了搅,大口吃起来。
“我要走了。”唐白等他吃掉最后一口,忽而出声,目光澄澈宁静的看着对面的人。
“……”顾少钧最后一口残留的汤汁,从嘴角边上涎下。
他心里很慌乱,从未这样慌乱过。
“若说我爹娘忽然自尽,已是疑点重重。那末,我哥的忽遭横死,更是让我觉得诡异。”唐白对顾少钧坦诚清明:“先前一直等着哥哥来,留在侯府就留在侯府,不过是想先做些力所能及,抛砖引玉的事情。现在,哥哥不在了,一切都等我来揭开。”
她看着顾少钧的眼睛,言之凿凿:“皇上给我爹写的悼亡文,书信上提的六皇子,那个两次去我家造访的神秘人……还有最后去唐家殓查验的吏部尚书蔡为中。”
“你想干什么?”顾少钧更加惊慌。
“既然细细问问不出来,自然要用些雷霆手段。”唐白沉静了几天的眸子里,露出火一样的光:“蔡为中有一个女儿……”
“你敢!”顾少钧将汤匙重重扔在桌上。
“有何不可?”唐白怒目而视,决心已定:“我父母的冤魂,至今未安息,只怕与我哥,在黄泉路上要相见了。若非我拖拖拉拉,总寄希望于别人,岂会等来今日的结果?倘若我早就查出爹娘死因,写信给哥哥,他心中安定,自不会叛逃军营……”
“闭嘴!”顾少钧对唐白向来是温柔怜惜的,如此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
唐白丝毫不怵:“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亡魂获得宁静,让他们九泉之下安心。”
“你爹娘是自尽的,既然是自尽,那早已经安心了。”顾少钧想阻止她,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