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的时候袁朗就叫武僧哥,真跟自己多了个哥哥一般。
武僧算得上老a里的风云核心人物,凡是好的坏的都少不了他的份。好在他与原大队政委丁鹏丁政委有深厚的交情,总是能化险为夷。丁政委相当于政治,而武僧则对这些一窍不通,好几回都是被丁政委保着才没吃到处分。武僧去之前丁鹏就被调去总参。武僧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外号叫骆驼的叫李祥,如今他在队里管着后勤,骆驼的外号是娘舅给取的,取自《骆驼祥子》。一个是外号叫娘舅的杨建业,娘舅在武僧死后半年的一次任务失败出现心理障碍,数度自残,心理班干预未果,自杀未遂匆匆退役。
娘舅走的那天正是冬至,天黑的吓人,冷的发寒。时任中队长的铁路去送的人。当时的大队长为照顾娘舅的情绪,下死命令队员不准下楼。可袁朗不准备听话,他本是个刺头,武僧去了除娘舅和铁路没人能管得住他。他和钱海川一前一后固执的站在大门边目送娘舅离开。娘舅避开他们的视线,上车前哭花了脸。老兵的尊严迫使他不肯抬来头最后望一眼军营,他觉得自己是逃兵无颜以对他的兄弟们。
那天袁朗就一直站着,眺望车子绝尘而去的方向,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任风吹干眼角的泪,直到钱海川红着眼死拖硬拽的拉走他,狠狠的打了他两拳头,浑身冻僵的他才有些知觉。为此他和钱海川都吃了处分和一顿加餐,还得当着全队的面念检讨。如今那天的情节跟盗版电影似的深藏在袁朗的中央处理器中,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袁朗缄默,他有很多话想对武僧说,多的满坑满谷,却不知从何开口。他吸口烟,满眼茫然,只说道,“哥,你说没事你也显个灵……让当弟弟的把你找回来啊……”
山脚下两人正向上爬,袁朗眼尖,认出是铁路跟骆驼,骆驼提着塑料袋,两人都穿着常服,一抹鲜活的绿色在这死寂的墓园里显得突兀。
铁路他们由远而近,站到袁朗跟前。三个大男人站在墓碑前狭小的过道有点挤,只能一字排开。
袁朗蹲在地上,他仰头看铁路,“来了啊。”
铁路斜了他一眼,“你来的倒早啊。”瞥一眼墓碑,墓碑很干净,刚被袁朗擦洗过。墓碑上黑白照片上的武僧憨厚的微笑,甚至有三分腼腆。武僧不上照,所以他不喜欢照像,留下来的照片很少。
袁朗道,“今天三缺一啊,老钱呢?”他指的是一队队长钱海川。平常这个日子总是他们四个人一起行动。
骆驼赶在铁路之前出了声,“出去了。”意思就是有任务。
骆驼中等个子,长一张颇为斯文的脸,长眉细眼,但这只是欺骗大众的假象,骆驼性格跟武僧很像,脾气比武僧更五大三粗。他跟武僧是同年兵,同武僧一样不善经营政治生涯。
“下面那个将门虎子,你们一起来的?”铁路问。刚才停车场高城率先下车向他敬礼,铁路都怀疑他是不是眼花,这种日子他们很少带无关的人来。
袁朗笑,“这不人缘好么。”他又解释道,“一起学习呢。”
铁路点了跟烟放到供台上,皮笑肉不笑,“你这算是有自知之明,还是脸皮厚啊。”
袁朗神色自若,反唇相讥,“无论哪个,跟您比是小巫见大巫。”
铁路口吻的平淡无奇,“政治学习的怎么样,回来要不要给弄个闭卷考?”
“……”
铁路给自己点上跟香烟,烟盒递给袁朗,袁朗示意他不需要。
“嗯。高城这人有点意思。脾气我喜欢。”袁朗直起腰,面向空旷出深呼吸一口,“不过还是嫩点。”
铁路说,“高城是吧,看着不像雏儿,是还差点火候。”铁路有双火眼金睛,看人特准。虽然没有正面和高城聊过,但铁路通过他的所见所闻,能窥见其中,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