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又不是你自己挣的,拿父母的钱送温暖,你问过你爸妈了么。”
叶燃被周泗说得不知怎么反驳,便不理会他,自顾自翻开语文书预习课文。
对面的周泗喋喋不休:“所以呢你也别把自己当活雷锋。”
“啪”的一声,叶燃把书往桌子上一甩,便要往教室外边去,走的时候还一脚踹上前桌的椅子,力道大的周泗都感觉屁股震了震。
“哎呦喂,恼羞成怒了。”周泗摇摇头,“肚子也不疼了。”他站起身,手插进裤兜,哼着最近流行的小曲儿,晃悠悠地踱回座位,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四月的某个周末,叶卫新被章强约到县政府的机关食堂一起吃中饭,得带上叶燃。章强已经从县里财政局的二把手升到县长了。他和叶卫新从前是初中同学,大约五六年前,叶卫新去甘肃出差,午间在兰州的一家苍蝇馆子解决中饭,跑去隔壁小卖部拿了瓶二锅头,就着两样小炒,正在小酌,听见背后有人跟老板唠嗑,那人的口音有些重,是叶卫新熟悉的乡音。叶卫新回头,认了半天,才辨认出眼前这个一身半旧夹克的落魄男子是初中同学章强。
彼时两人都已是而立之年,在遥远的他乡遇上故知,都十分激动。叶卫新又叫老板弄来一瓶五粮液,加了几个荤菜,跟老友好好叙一番旧。
原来章强考上了大学,家里兄弟姐妹多,没钱供他往上读,他便辍学出来闯荡,背过煤气罐,扫过大街,做过保安,在码头扛过货,后来跑到浙江学裁缝,还没出师,就听到家里七十岁的老母亲没熬过冬至。
这不刚办了丧事,章强便跟着在浙江认识的几个朋友,揣着省吃俭用攒下的几百块钱,盘算着去西北闯一闯。八十年代的火车,鸡鸭人的屎尿味都有,章强在车厢里闷了半天,趁着在湖南停靠的时候,下了车想透透气,不想却被几个流里流气的大汉给围住。那大汉左青龙右白虎,一瞧打扮气度就是道上的,章强只得把身上的钱都孝敬了老大哥,末了求对方留几个钱给自己作回家的路。大哥们点点头,理解章强,留了他二十块钱回家。
回家能做什么呢,还不是找人借钱出来。章强原本就没想过回家,他揣着这二十块钱,一路往西,到了兰州。火车是昨天到的,章强晚上在马路牙子边上捡了个暗处,凑合了一晚,中午准备吃顿饱饭,稍晚点跟朋友会和,干一番大事业。
这么几杯薄酒下肚,两人推心置腹,便忘了时间,聊到意犹未尽,望向店外的长街,才察觉天色将晚。叶卫新摸了钱包,付了帐,抽了几张五十的票子要给章强,章强摇头不,叶卫新笑称章强来日是做大事的,做大事没本钱怎么行。往后自己求他的日子在后头,同学一场,别为这点小钱推来推去生分了。
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章强也不湿了眼眶,他暗下决心,滴水之恩,日后必然涌泉相报,已是把叶卫新当作嫡亲的兄弟。
兰州一别,两人再见面已是三年后,章强在贵人的引荐下,给省城的领导当了司机,他嘴巴甜,人又机灵,做事之时,别人想不到的,他能想到,别人想到的,他想的点子得比别人更好。领导很是欣赏这个年轻人,便建议章强读了个夜校文凭,再动用关系把他调来w县基层,一点点坐上了县长。
叶卫新的五金生意,也多亏了章强到处给他张罗揽客户。两人关系自是不在话下。
这日,叶卫新正准备赴章强的约,突然想起来章强再三叮嘱自己带上叶燃,说是见个大人物。他便捉了正在睡懒觉的叶燃,同杜洁瑛打了招呼,往县政府去。
县政府大楼是前年新落成的欧式建筑,被大片人工草皮包围,白色大理石材质,三层大圆顶直入云霄,十几根罗马柱一字排开,洋气极了。
章强曾经得意洋洋向叶卫新炫耀:“什么是政绩,这就是政绩。要不是我章强手段高明,办公室里那些个没眼界的穷酸文人一百年也盖不出这么漂亮的楼。人家到你县政府来,瞧见你这破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