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还记得昨日常合殿的公公叮嘱过,不可以直视龙颜,便一直低着头回话:“谢皇上。”
“为什么不看朕?”皇上松开了怜月的手臂,有些不敢碰眼前之人。明明这女子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皇上却觉得这人从头到脚都在拒他。
怜月抬起头,与皇上站在正殿门口四目相对着。
皇上是寻常英俊男子的模样,有些消瘦,胡须浅浅的。
皇上望着怜月波澜不惊的双眼,见识过太多女子的他一眼便看出这女子对他无意。那眼神,像在看一棵树,看一朵云,看一幅画……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已回了别苑的锦阳脚下垫着木箱,双手扒住墙头望着正殿的方向。皇帝与怜月似乎没有说话,就那么互相看着,看得锦阳心中醋意翻腾。她刚才回别苑时路过月门宫的小厨房,明明可以将药倒进水缸的,只是那水怜月没准也会喝,又没有解药,她不敢冒险。
“你讨厌朕?”
天子定然有几分自负,觉得天底下的女人都该对他一见钟情。
“臣妾感激皇上。”怜月实话道。当日清晖宫若不是皇上出现,她已死在皇后手里了。今日能逼走皇后,也是因为她对皇上的用处。“皇上请进屋说话,外面风大。”
怜月伸出手替皇上挡风。
皇上低头看了眼她那小手,心想这能挡住什么。但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他喜欢这丫头的善良,人的所有好品质里善良最重要。比如,这丫头对他并无爱意,因着善良也会出于真心地处处照料他。
还好没把人让给锦阳。
“皇上唤我过去便好,这宫里还乱糟糟的。”虽说殿室不少,怜月还是觉得皇上睡在月门宫太委屈了。她也有点担心郡主嘱咐她的事,不会真的需要侍寝吧……
“怎么?下人不够用?还是那些老油子欺生不听使唤?”
“不是不是。”怜月忙替宫里的人解释。
皇上轻笑着直接走过厅殿,推开了寝殿的门。常合殿的宫人们都在厅殿停住了,这使得月门宫的人也不敢再跟过来。
怜月跟在皇上身后,见只二人进了寝殿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夜深了。”皇上走到香炉前闻了闻其中焚着的香,背对着怜月道。
“……”怜月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忙道:“是。臣妾这便去取琴来。”
“站住。”皇上唤住已打开门的怜月,冷着脸道:“朕已封了你为嫔,便该有个主子的样子,这种事你不必亲力亲为,慢慢习惯吧!”
“是。”怜月只得对月门宫的宫人道:“去把琴取来。”
“你倒是不爱笑。”皇上自进月门宫,还从未见眼前之人有过笑意,也不怒不惧不悲,未经修饰的脸如清水一样始终淡淡的。
怜月不是不爱笑,而是现在这种局面,根本没有可笑的点啊!她都快紧张死了。
“笑一个。”皇上突然道。
怜月此刻没有与锦阳郡主在一起时那种轻松兴奋的感觉,满心疲惫。没有好笑的事要怎么笑?怜月努力扯动唇角,还是做不到。“皇上恕罪。臣妾此刻没有开心喜悦的事,也没有觉得好笑的事……”
“朕过来了你不高兴?”皇上又自负了。
怜月口不对心地道:“自然高兴。”她正盼着宫人赶紧把琴送来,好安抚皇上入睡,琴便来了。
宫人把琴案与琴放好后,退着出去合上了门。
怜月坐到琴案前抬头望着皇上,脸上写着: